大糧山原名摩天嶺,峰奇壑幽,景色秀麗。歷史上的長平之戰,這裡曾是趙軍的指揮中心、瞭望臺、糧倉所在地,故而得名大糧山。北南走向,屬太行山脈。北倚七佛山,東接定林寺,主峰海拔高一千餘米,四周松柏擁翠,為人憑悼必到之地。
大糧山頂建了古寺院,有三百六十級臺階通直而上,暗含天罡之數,山門前又有名將廉頗的巨大塑像,目的是什麼,凌朗心裡有數。
白起軍魂沒有和凌朗一起登山,說“故人”暫時不宜相見。
凌朗純粹為了緬懷那個“尚能飯否”的老將軍遺風,自然也不會去強求這些東西。
七米多高的廉頗雕像高高矗立,頂盔貫甲,風掀戰袍,按劍挺立,目光前瞻,凝視遠方,好像仍在指揮著趙國的百萬雄兵。果然是:清梠凜凜,壯氣熊熊。各竭誠義,遞為雌雄。和璧聘返,澠池好通。負荊知懼,屈節推工。安邊定策,頗、牧之功。
仰瞻往昔,憶古懷思:上黨高地,瞰制邯鄲,趙國豈容強秦染指?趙不捨,秦必爭,兩國攤牌,勝負本難以預料。只是長平一戰,天下定鼎,老將軍卻是再無回天之力。
看天色將晚,凌朗不在停留,回到山下的一間民宿。半夜時分,操控魂體,轉眼來到谷口村骷髏廟前。
谷口村與圍城村相鄰,後者相傳為趙軍被秦軍圍困處,趙括就死於當地。趙括死後,當地老百姓將趙括屍體偷回,葬於村北的二仙嶺上,為使子孫後代不忘趙國,取名圍城村,後又改為趙莊村。
骷髏廟並不高大宏偉,坐北面南,進深一院,有正殿三間、東西耳房、東西廂房,山門低矮。早已年久失修,殘磚敗瓦,雜草叢生。
當年建此廟,主持之人“擇其骷骨中巨者,立像封骷髏大王”,後世並沒發現那大如斗的頭骨,世人皆以為是年代久遠,早早遺失,堙滅成了塵埃。
但凌朗剛才遠遠看去,淡白色的月光下,那慘白色的山牆,朱黑的廟門,門上方兩側還開著兩扇六角形的窗戶。整座小廟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骷髏頭,兩扇小窗就是骷髏的兩個眼窟,茫視著前方。在那無瞳的眼窟裡,凌朗甚至能看到依然蘊含著不散的冤怨,以及深深未酬的眷戀。
走得近前,兩扇破敗的朱門緊閉,原有的漆色已經全然褪去,那上面斑駁的劃痕,像是還在嗚咽著,陳述著曾經的那一段血腥歷史。
門匾藍底金漆,隱隱可見三個大字——“骷髏廟”,夜色如幕,觸目驚心。
一把生鏽的鐵鎖,掛於門上,加上兩旁歷經風吹雨打,早已泛白的紅紙上書:“長平之戰歷史悠久,發展旅遊造福百姓”,更是讓人心感此處凋敝淒涼。
大門上鎖,自然難不到凌朗。他閃身進了廟內,看到殿院中那已經高能沒膝的野草,還有在側廊攤曬懸掛的玉米穀物,實在不由令人蹉嘆:此地由來是戰場,平沙漠漠野蒼蒼。恆多風雨幽魂泣,如在英靈古廟荒。趙將空餘千載恨,秦兵何意再傳亡?居然祠宇勞瞻拜,不信骷髏亦有王。
骷髏廟正殿上供著一男一女兩尊塑像。男像白麵長髥,女像身穿唐彩服,牌位上寫著“感業大王”和“白衣大士”。塑像前有一小案臺,方方正正,石頭構造,上面除了塵埃鋪滿,卻再無他物。
院落空寂,蛛網織布。無鮮果祭品,唯故人前來。
“唉……”,一聲輕嘆,只著便裝的白起軍魂,立於殿中。
“白起,是你?”
一個尖厲的聲音同時響起,聲音中說不出的怨毒森然,讓人聽之如墜冰窖,不禁心念打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