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點,別因為沈霄的事就將所有罪過都往自己身上攬,他們的死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殷臨浠怒地出聲,我的雙肩卻止不住的開始顫,“可是他就是因為我才死的啊!都是我的錯,我要去殺了晉賊,我要為他報仇。”
說完我就要推開殷臨浠,可他卻在我身後不由分說的將懷抱收得更緊,使我被困在他懷裡絲毫動彈不得。
片刻以後,我的耳畔才響起了他略微有些沙啞的嗓音,“你先冷靜些,要知道此時四城內憂外患,人人自危,四處都是流兵殘黨,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而你以為沈霄為什麼會拼盡全力將你送下來?他就是想讓你好好活著,你若再在這個節骨眼上胡鬧的話,那就真的是對不起捨命護你的沈霄了。”
殷臨浠的話讓我在一瞬間忘記了流淚,就這樣呆呆的愣了好半晌,才回過頭,瞧向身後那張深鎖著眉心,漆黑眸中填滿了疼惜的男人,一種無力的感覺頓時侵佔了我的內心,將我從仇恨的崖頂狠狠地推向了深淵之中。
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軟,視線重新變得模糊起來,“可是我該怎麼辦?”
“等!”殷臨浠只對我說這一字以後,又瞧了眼在不遠處侯著的趙舟,聲音沉沉道,“將沈右相好生厚葬了,喪禮就按照內閣大臣的規制,絕不容輕怠,如有違者,殺!”
寥寥幾字聽起來似毫不嚴重,可語氣裡藏著的卻是不容置疑的威儀。
趙舟身後抬著擔架的幾個小兵卒不禁縮了縮腦袋,眼神誠惶誠恐的看著那個抱著瘦弱女人,容色瑰麗卻帶著嚴肅神情的男人,只覺得此刻他渾身上下正散著一種讓人難以靠近的凜冽,光是這樣遠遠瞧著就讓他們感到不寒而慄了。
一身黑色披風,筆直立著的趙舟則微微垂,面色恭謹的朝殷臨浠道,“屬下知曉殿下素來是俠肝義膽,沈右相捨命救王妃自然也是大功一件,但此時沈右相身上揹負著夥同獨孤岙通敵叛國的罪名,乃是鮮虞國的大罪人,殿下若是將他按照內閣大臣的禮制安葬的話,恐怕會寒了朝臣的心,沒法和朝廷交代啊!”
殷臨浠自然明白趙舟一番苦口婆心的規勸是為自己好,但相比那些壓力來說,他更害怕自己妻子的眼淚,看著她這般傷心的模樣,他甚至恨不得用自己的性命來交換另一個人的性命。
雖然這聽起來十分的荒誕可笑,但在他的心裡,世上絕沒有人能比她更加珍貴了啊!
當初他設計假死將戰局交給錢旭的時候就想到了皇帝會為了搶佔先機提前宣佈他的死訊,雖然他本就對皇位不感興趣,但為了保護心中的人,他只能孤注一擲。
為了使老皇帝一步步陷入圈套他故意讓人散播出瘟疫的假象,又暗中令人轉移百姓,囤積實力讓自己麾下的兵士喬裝成難民,以此來迷惑善於猜忌的老皇帝。
後來據他安插在周縣的探子來報,說是見到了皇帝下令通緝的二王妃的蹤影。
他知道,她定是來尋自己的,於是不等她有機會踏入魯陽境地,他就匿名飛書給了沈霄,讓其將她截住。
誰知後來沈霄竟然會遂了她的意願,並陪著她一同來了這紛亂的四城。
當時獨孤岙已經抵達了魯陽,他卻因為擔心她的安危,從錢旭那裡匆匆領了幾人,就冒著被人認出的危險急急奔波了數百里。
從沁通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到魯陽時天已經黑了,她正在驛館睡著,門外守了十幾個沈霄的暗衛。
他知道這一夜,獨孤岙必會有所動作,於是他放了張紙條在蘭草裡,提醒她離開魯陽。
誰知她才剛剛現,獨孤岙的人就緊隨其後來焚城了。
他眼睜睜看著她身陷囹圄,卻不能將她接到自己身邊,因為他明白,自己要走的一條路遠比她現在的處境危險千百倍。
何況那時又恰值計劃的關鍵時刻。
他不得已只能暗中派人保護她,雖然他知道有沈霄在,她絕無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