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看著目光就落在了身下的小船上,可能是從小在水邊長大,天生對船就有著很濃的興趣。
這隻船通體黝黑,堅硬無比,主體像是杉木做成,上面打著蠟,在太陽底下泛著陣陣白光。
可是我找來找去,竟沒有找到船體的連線處,整條船一點縫隙都沒有,像是用一整節巨大的杉木雕刻而成。
“不會是……”
我心頭一跳,趴在船上提鼻子一聞,一股濃烈的桐油香氣順著河風就鑽進了鼻子,我顫抖著身子從轉上站了起來,看著船伕說:“這隻船你是從哪來的?”
“你識得此船?”船伕淡淡道。
“這是我爺爺的鬼船,為什麼會在你這!”
我拿手哆哆嗦嗦地指著船伕,爺爺那隻鬼船在被洪水淹沒後就徹底失去了蹤影,我也曾找過幾次,可是黃河水多大,莫說是一隻小船,就算是航海巨輪,一旦沉入水裡,那也如同泥牛入海,根本不可能找得到。
只是腳下的這支小船,無論是材質還是構造,就連打在上面的桐油,都和爺爺那隻一模一樣,這個人是如何得到的?
“當年白家老祖從黃河水中請出黃河煞王,清政府命山東船王特製了一條杉木船,輕舟八尺,低篷三扇,交給白家人專門作為捉煞起屍之用,只不過半個月前黃河娘娘上岸,白家老鬼請煞不成反被煞頂,導致三天後一場洪水淹沒了三岔灣,這支小船也就是消失不見了。”
船伕淡淡的話語在我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盯著他說:“你到底是誰,怎麼會對我們家的事情這麼清楚?!”
“別說話,他們來了。”
船伕朝著身後一抬手,就感覺腳底下的船板忽然“咣噹”一下,小船一下子紮在了水裡,紋絲不動,像是下面有什麼東西在拉扯一般,被牢牢定在了水面上。
可是我看著兩邊的河水依舊還在流淌,心中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剛才還清澈見底的河水,此時漆黑一片,好像有一團團人影在水下走動,接著小船就開始劇烈地左右搖晃,我心中一驚,這是遇到屍抱船了!
還沒等我作出反應,就見那船伕鬆開了手裡的船蒿,屹立在船頭之上,衝著水面冷笑道:“跟了這麼久,終於敢現身了!”
說罷就見眼前的水面忽然泛起一道道波紋,那波紋飄飄散散,看似雜亂,卻彷彿是有人在控制一般,快速地匯聚在了一起,形成了兩個大字:放人!
我腦袋嗡的一下,之前在三岔灣見過一幕一下子全都湧上了腦海,看著水面的字跡全身哆嗦成了一個。
“哼,就憑你想在我手上要人,怕是得你的主人親自過來了!”
船伕看著此景絲毫不懼,冷哼一聲忽的抬起右腳又猛地落下,整個小船都隨之抖了三抖,並且隨著小船的晃動,以船身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出一圈圈的水紋,一下下撞在水字上面,片刻的功夫,便將水字衝的一乾二淨。
可是那水裡的東西彷彿並未善罷甘休,被衝散的水紋再次有規律地彙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比之前更大,範圍更廣的字:死!
“恬噪!”
船伕驀地將手指放進口中,上下齒一咬,沾滿鮮血的食指與中指併攏,朝著水面猛地一指,大喝一聲:“給我散!”
就見整個水面忽然掀起了大浪,浪勢之大,我死死抓著船梆才險些沒有被推下去,耳邊也兀自起了狂風,吹在耳朵裡彷彿有萬千鬼魂哭嚎,心裡忍不住一陣陣發顫。
“雨打殘荷起漣漪,風吹敗葉亂纖塵,塵世萬般多自擾,需唱青蓮舊歌了!”
一聲聲吟唱入耳,我還以為是風大出現了幻覺,可是隨著一曲頌罷,那風聲竟然停了下來,耳邊也沒有了鬼哭狼嚎之聲。
我不可思議地睜開雙眼,就看見船伕站在船頭負手而立,頭頂上的斗笠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風颳在了河裡,一張冷漠地令人窒息的側臉,映入到視線當中。
一切都恢復平靜,在短暫的失神過後,我甩了甩身上的水,看著船伕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你不認得我?”船伕依舊背對著我淡淡說道。
我大膽地走到他跟前,看著他那張冰冷的面孔,發現他不過才30多歲,眉宇之間竟覺得有些熟悉,卻又好像從來沒見過。
“不認得。”我搖搖頭道。
“哈哈!”
那船伕聞言沒由來的一聲長笑,轉過頭看向我,四目相對,冷冷開口道。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那早年間夭折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