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軒的臉忽然沉了下來,道:“小子,哪怕你出十倍的價錢,到最後在這裡面的也絕不會是你。”
孟秋水目光迎上似有不解道:“為什麼?”
中年男人冷笑著。“死人只會待在死人該待的地方。”
見孟秋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楊軒眼中頓時流露出了一絲滿意,只以為對方是個聰明人。
可面前這容貌病態,書生打扮模樣的青年下一句話便讓他怒極反笑。
“如果,再加上你們的命呢?”
如今江湖上都已得到訊息,小李飛刀傳人葉開護送上官金虹之女上官小仙已到冷香園,只可惜此女二十多歲奈何心智卻不及七歲稚童。
可他們在意的卻不是這些,而是當年“金錢幫”遺留下來的富可敵國的財富,以及上官金虹留下的無敵武功,傳言藏寶之地已由“荊無命”暗自告知了上官小仙,如今各路高手正在趕來,無不覬覦萬分,盼望一朝名利雙收。
這楊軒真名乃是楊天,江湖外號“飛狐”,更是近十年來江湖中最出名的獨行盜,近十年來輕功練得最好的一個人,可他此次為的卻不是這令人為之瘋狂的寶藏,因為他本來就是上官小仙用來算計群雄所佈下的暗棋。
聽到如此理所當然般的狂妄口氣,楊天臉上笑容一僵,他陰惻惻的說道:“小子,這就得看你的斤兩了?”
而這,便是他此生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孟秋水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去等,等他們廝殺完,爭奪完,等上官小仙露出真面目,等葉開出現,等昔年的金錢幫席捲江湖,這麼多年來,他最不喜歡的,就是等,更不喜歡浪費時間。
楊天話語剛落,他本是平緩的氣息便已猛然一滯,眼睛瞬間瞪大,只見本來還在五步之外的青年竟是鬼魅般已走到自己身旁,與他錯身而過,一起的,還有胸膛上一股酥麻的痛楚。
他的意識開始慢慢消散,目中瞧見,一纖長食指正輕輕的點在了他胸膛的心脈之上,輕的如花瓣飄落。
……
夜,寒月當空。
冷香園外,一輛黑漆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如果路上他們沒有遇到那件令人悚然的事情,也許還會早些。
馬車上面,走下來一個白白淨淨模樣秀氣的青年,本是明亮的雙眼此刻望著安靜的“冷香園”透著股說不出的凝重與沉著。
一眼望去,竟是無一盞燈火亮起,不,有一盞,唯一的一盞,在極目處的黑夜中,像是一點星火,雖小,卻格外惹眼,如同指引著什麼,又像是撒出的魚餌。
他褪去外袍,露出了下面漆黑的夜行衣,緊緊裹在他瘦削而靈敏的身子上,身形一動便已與黑夜融為一體。
“楊天?”
可沒幾步,他便看見一熟悉的人靜靜地立在一條小徑上,像是因他這一聲而被驚動,仰面而倒,直挺挺的。
“砰!”
等走近再看,青年聳然動容,因為飛狐楊天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青色,顯然早已死去多時。
身形再動,寒香園中一共有二十一個院子,十四座樓,七間大廳,二十八間花廳,兩百多間客房,而青年的臉色隨著每經過一間客房臉色便凝重一分,到最後已盡數化作失色駭然,除了空蕩的居所,他所見的便是一個個如楊天般立在原地不動的人。
死人,死人,全是死人。
粗略一算至少有八十個人死的這般詭異,無聲無息,所有人都是雙眼瞪大,像是望見了難以想象的可怕一幕,腰間刀劍盡皆未能全然出鞘一柄,便已斃命當場,死的乾淨利落。
這不禁讓青年聯想到來時路上車伕所講的那個可怕之人。
他的輕功已被江湖上的人公認是近八十年來最強之人,可根據車伕的所見所言,若非虛假,即便他為小李飛刀的傳人也是萬萬不能及的。
不知不覺間,青年發現自己眼中的黑夜此刻已多了絲昏黃,等他凝神去看,原是已到了那簇燈火所在的小樓前。
小樓孤零,燈火飄搖。
頭一次,他對這照亮黑夜的燭火有些牴觸甚至是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