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吹著,涼入骨肉。
雪已傾瀉一空,天空中一個窗戶大的黝黑空洞正往外溢著可怕罡風,彷彿打了一閃門戶,只是卻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慢慢癒合著,極不穩定。
咸陽城內,一道長達百丈的可怕劍痕如一條鴻溝般落在大地之上,像是一條難看的傷口,一切盡是一分為二。
嬴政看了看自己虎口流下的血水,而他身後的大殿,如今開始是如春雪消融又似山林間的腐葉爛殼般失去了原來的顏色,變得腐朽,然後坍塌。
而在他的對面,除了羅網眾人還多了一人,持劍而立,只是那握劍的手是不停顫抖,青筋血管暴起,異常猙獰可怖,背後已是一頭白髮,像是古稀的老人。
他身後羅網眾人彼此則是氣血虛弱,如風中浮萍,相互扶持而立,唯有衛莊一人還能勉強站著。
“不錯!”嬴政面容冷峻,語意莫名的說了兩個字,目光卻是緊緊盯著那慢慢癒合的空洞,透著莫名的精光。
“看來,百家之爭你已勝了?”只等那空洞癒合,他視線才偏轉向孟秋水,淡漠道:“你還想要什麼?這個天下?還是寡人的性命?”
孟秋水身上的血霧已是凝結成痂,如今隨著他渾身血肉的震顫正在慢慢脫落,像是褪去的死皮,聽到那人的問題,他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
“蒼龍七宿!”
嬴政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他凝視著孟秋水足足瞧了好一會才開口,語氣淡漠的像是能凝結成冰。“寡人現在有些相信你不是這個世間的人了,但你可知蒼龍七宿是什麼?”
他一身雄渾到如山如海的氣息此時開始急劇鼓動收縮,像是在發生某種可怕變化,腳下地面一點點龜裂開來。
他這樣站著,可孟秋水心頭卻有種不好的預感,只覺得那裡有些不對勁,他目光先是一凝,最後忽然驚覺頭頂天光一暗,像是黃昏到來,猛的一抬頭。
只這一看,饒是以他的心性此刻也是不禁失色動容,面容先是一僵繼而瞳孔急劇收縮,是失聲脫口道:
“這……這是蜃樓?”
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
就見在那天穹上,赫見一個足以比擬整個咸陽城的龐然大物竟是漂浮在天空,那竟是一艘難以形容的巨大樓船,就那樣超乎世人的想象懸於雲端,震撼著蒼生的眼眸。
太驚人了。
“戰!”
“戰!”
“戰!”
……
蜃樓上,但見無數密密麻麻披甲軍卒,橫矛立戈,戰馬嘶鳴之聲轟傳整個天空,刻有秦字的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怪不得,怪不得一路趕來這咸陽城冷清的可怕,大秦縱橫天下的兵馬更是沒有半點影子,原來,都在這。
不光是他,連同羅網,連同整個咸陽城的百姓,還有姍姍來遲的眾人,看著這一幕,無不是被震撼的無以復加,怔怔的看著如此驚世駭俗的一幕。
而嬴政身上散發的可怕氣息,竟是與之有種莫名的聯絡。
“看來你並不知道。那寡人告訴你,這蒼龍七宿代表的,是當年大周的國運。”嬴政的聲音像是驚雷般炸起。“但現在,它是我大秦國運。”
氣運之說孟秋水並非是不曾聽過,但以往在心中只覺縹緲無形的東西如今聽到有人親口說出又是另一種感覺。
這世上真的有這種東西?
正在此時,他面前嬴政已發生了可怕變化,一身氣息竟是轟然再漲,周圍一切在這一刻盡是暗淡失色。
風雲皆動,驚世氣息幻化無常,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衝天而起,蔓延向蜃樓,不過短短几個呼吸,虛空中,一條以氣息凝為實質化成的黑龍,是一頭鑽進了嬴政的身體。
就見他雙臂一揚,像是要乘風而起,身形竟果真漂浮起來。
“我,入天人了!”
一聲呢喃,霎時現出驚天異相,黑龍顯化,盤旋而起。
世事無常,饒是孟秋水千算萬算也不曾算到會有如此驚人變故。
天人出世。
如同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嬴政,只見他的身體竟是慢慢脫離了地面,而後如離弦之箭般朝蜃樓而去。
“他不是真的天人,只是藉助氣運入體才得以踏足此境,快把氣運奪過來。”一剎那,孟秋水的心口陡然生起一股灼燒般的痛楚,那個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聲音如今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急促,前所未有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