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遠遠看去,只見大地盡頭荒原之上忽飄來兩團光,一黑一白,不時碰撞交擊,金鐵作響。黑者如夜,白者如晝,二者彼此輪轉,就如孩童間的嬉戲追逐。
轉眼已是直入莽山荒林,儘管一招一式都普通尋常,可偏偏觀者遠望眾人卻不敢多看,目露凝重,因為他們的眼睛竟感覺無比的刺痛,被那無窮劍光所攝。
只等兩人轉瞬遠去,這才好受一些,前一刻還在眼前的兩團光,此時已化作兩顆塵埃般的黑點,不過幾個呼吸,竟已遠去數百丈。
如此奇景,只怕普通人得見都要倒頭叩拜,這已是仙佛一流。
兩人且戰且行,腳不停,手中劍更是未停。
孟秋水的身法已非當初那般虛幻縹緲,而是真實無比,一舉一動皆清晰異常,一招一式都在衛莊眼中。
相反衛莊的劍則是霸道飄忽,挪移之間拖出無數殘影,天地間到處都好像是劍尖攢動,刺向眼前那張厭惡的臉,恨不得捅出幾個窟窿。
兩者彼此騰挪閃動,所過之處,遇山山摧,於石石碎。從頭到尾孟秋水都是那麼幾招,可偏偏就是這幾招竟然能將衛莊那漫天劍影化無。
這是化繁為簡,返璞歸真的境界,衛莊臉色雖仍是冷酷,但心中卻已暗自凝神,這般手段,縱觀過往,他只在那個去向不知的師傅身上見過。
雖如此,但他不會認輸。
兩人似乎都沒有停下的意思,這,才是真正的以劍論道,彼此驗證。
這一戰,便足足戰了兩天兩夜,最後彼此的劍都已斂去了鋒芒,好像化作了凡鐵,他們身形更是落下,你來我往,更像是街頭那種嚮往江湖的稚童彼此間的玩鬧,以木劍相擊。
兩天兩夜的不眠不休,不飲不食。
周遭江山都已被他們踩踏過,內力運轉未曾停過,精力更是凝聚如一。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已力盡而死,也就他們這般境界的人,可溝通天地,才能堅持到如今。
“錚!”
長劍相撞,二人雙腳皆是陷入土中,四目相對。
衛莊冷冷道:“你的劍變鈍了。”
聽到對方言語相激,孟秋水啞然失笑,衛莊言外之意分明是說他的劍沒了當年那股鋒芒畢露的凌冽之氣。
手腕一抖,青霜已是翻轉向內朝衛莊胸口劃去,孟秋水淡淡道:“有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也有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還有人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衛莊聞言眼神微動,鯊齒一震,二人當即分開,他沉聲道:“那你呢?”
“我?”孟秋水撤身之餘再迎而上,他就像是剛學劍那般,一招一式,簡單擊出,隨意揮灑。“我與他們不同,在我眼裡,早已沒有山水。”
“哼。”
衛莊眼目一縮,冷哼一聲,不知是因這話而懼,還是不相信。他手中妖劍變化萬般,想在劍招上取得優勢,只可惜這一路下來,未建寸功,無論什麼招式,都始終突破不了那柄青霜,如一道天塹。
他心中鬱結漸深,二人看似同樣的境界,可彼此的距離卻是比當初更大,十二年苦修,竟是如此的讓人失望。
一聲低嘯。
“嗤!”
衛莊手中劍勢陡然狂暴霸道起來,長劍一豎,冷眸發寒,手中的劍立時化作漫天劍影分斬向八方,頓時,劍氣掠過長空,驚落了大雁。
一股股猶如實質的劍氣瞬間無差別散向八方,看似相同,然八方劍氣卻有八種不同變化,精妙無比。
“叮!”
只是一柄四尺長劍,就那麼平凡無奇的刺出,直直的點在了衛莊的劍上,將起未起的殺招當即被人破去。
凌冽劍氣瞬間消散。
衛莊心中憋屈的是差點吐出血來。
他本要掙脫而出,妖劍已綻放出可怕光華,可惜,天地盡頭驀然升起的璀璨毫不留情的湮滅了他們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