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難?此人竟是佛陀弟子阿難?
一個兩百多年前的存在。
孟秋水望著面前一手拈花,一手提刀的老僧,無波眼神登時激起層層漣漪,灼灼生輝,兀的,他展顏一笑,輕聲道:“戰過再說。”
這是個大宗師,一個能與東皇太一爭鋒的大宗師,甚至於已經觸控到一絲天人的境界,孟秋水並不知道他為何活了幾近三百年,但非是等閒這是毋庸置疑的。
天昏地暗,這天地間彷彿就剩他們二人,身後菩提樹早已生機湮滅,枯萎腐爛,灰色有形的怪風發出鬼哭般的聲音,掀起滿地骨粉,那還能得見一絲色彩,壓的人喘不過起來,絕滅了一切生機。
這自然不是真的,但卻比真的可怕千倍萬倍,只因這是彼此道的爭鋒,精神世界,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
一花一世界,一夢一浮生。
果然,存在的皆有他的道理,佛教之中,視肉身為皮囊,只求精神不朽之法,如今,此人竟能以精神入夢而來,簡直聞所未聞。
但,孟秋水無懼,只因這是他的世界,他的道,視世間一切之道,皆為外道。
外道者,不足道也!
“當年佛陀在此堪悟“四諦”真理,今日我孟秋水亦能得悟大法!”
望著面前僧者,孟秋水身如磐石,只是緩緩吐出四字。
“風起!”
“雪落!”
似言出法隨,隨心而動。
說風起時,天地兀生起縷縷冷風,非冷冽罡風,非狂飆暴風,只是簡簡單單的秋風,然秋風過處,草木盡成凋零之相,由榮而枯,其意可為“寂”。
說雪落時,天地彌散飄雪,洋洋灑灑,此乃天之殺機,所落之地可寒萬物生機,由枯入滅,此意為“亡”。
風雪彌天。
他以小無相功而明水火之道,以水火而悟陰陽之法,只是如今,取風雨為劍在前,再輔以命格所成劍意至盡至絕,有死無生,現在卻是以這六年苦行,有死絕逢生之相,又如何甘心功敗垂成。
阿難右手提刀,左手單掌豎於胸前,面容肅穆莊嚴,奈何卻是一身滔天煞氣與殺氣,他雙腳並齊看似未動,然雙腳之下竟隱隱長出一朵純淨白蓮,拔地而起,眨眼已是花開如臺,託著他的身體。
他手中的刀還不停的滴著血,眸子平靜的似一汪血泊,望著面前這個來自東方的異類,隨後又看向漫天風雪,那一柄柄由此人劍意所化之意境。
不言不語。
試刀之言甫落,那一雙血泊霎時射出滔天血光。
左手單掌已收,順勢迎上提起的右手,雙手一握刀柄,刀身一震,一道驚天刀光長達百丈被生生拖出,宛如一條澎湃血河,滾滾咆哮,錯覺間連天地彷彿都要被撕裂開來,風雪竟是生生被斬開一條豁口。
一出手,便是驚天殺招,當真是難以形容的恐怖,這離經叛道的殺刀。
孟秋水雙眼也是首見凝神,但他卻不能退縮,他又怎會退縮,這裡若是心生退意,即便不死,道心亦會受損,日後恐會一退再退。
“好!”
一聲清喝。
孟秋水本是空無一物的腿上,一柄長劍已是無中生有而出。
正是青霜。
彈指一撥,驚天劍光是出鞘而起,雖無人而持,卻如游龍而動,像是有了生命,青芒流轉登時融進風雪之中。
六年苦行,過往種種,皆在眼前剎那浮現,劍身顫鳴如龍,至盡至絕之劍已是斬出,天地似乎都在此刻為之一暗,不可同日而語的劍道,瞬間綻出萬道劍光,與那道刀芒狠狠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