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東街的坊市上。
似是因為之前孟秋水的話,阿瑤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而且時刻緊攥著他的袖子,像是生怕眼前這人不見了,孟秋水見狀也沒說什麼。
石頭和翠雲是望著熱鬧朝天的坊市滿臉的欣喜和震撼,把之前的一幕轉眼就拋到腦後去了。
放眼望去全是大開的商鋪,和小販熱鬧的吆喝聲,什麼冰糖葫蘆,糖人,胭脂水粉,糖炒栗子,總之是五花八門的,看的人目不暇接。
沒有“二十八紅樓”那邊寸土寸金,但勝在都是些尋常商戶,賣的東西價錢也低,所以人自然就多了些。
孟秋水正想著一些心事,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只顧著往回走,沿途順便看看一些商鋪。
可正走著走著,他就感覺一股微弱的力道拽著他的袖子,轉頭看去,只見阿瑤正盯著路邊一個跟在老人身後的女孩。
老人賣的是糖人,女孩懷裡緊緊的提著個竹籃,聞著撲鼻的香味原是糖炒栗子,許是頭一回出來,不像別的小販敢扯著嗓子吆喝,喊出來的聲音小的可憐,正寸步不離的跟在老人的身後。
兩人衣裳全顯得有些破爛,如今都是入冬的日子了,那女孩看似穿著件灰襖,可那薄的比單衣厚實不到哪去,布鞋滿是塵土灰漬,一雙腳更是能看見趾頭了,凍得發紅發腫,這才幾月啊。
“想吃就去買吧!”
如同等的就是這句話,阿瑤聞言走了過去,可還不鬆手,拖著孟秋水一起,讓人莞爾,只是被拖著的男子卻像是不解風情,冷冰冰的像個石頭。
臨近。
看了看老人滿是老繭和豁口的手,上面隱有幾塊凍瘡,又看了看那個被老翁緊緊牽著手的女孩,孟秋水並沒說什麼。
只聽阿瑤說道:“這栗子我們全要了。”
小女孩一開始有些膽怯的站在老人背後,但聽到阿瑤的話後黑白分明的眼仁裡頓時流露出一抹喜悅。
“六錢銀子。”
她脆生生的說著,只是聲音很低。
“六錢!”
阿瑤面上閃過一絲心疼,但還是咬牙解下腰間的荷包數了六錢散碎銀子給了過去。畢竟她一個月月錢才二兩銀子,街上的糖葫蘆也才四文錢一串,要知道,尋常人家一年的花銷也才三十兩銀子。
孟秋水接過那竹籃,他拿起顆栗子兩指一碾,那殼便分了開來,露出了裡面的栗子肉,放到嘴裡嚐了起來。
他溫言問道:“老丈,聽口音你們似乎不是蒼州人氏啊?”
嗯,確實不錯,炒的細糯無比,香甜可口。
“我們是中州的。”
老人已到了花甲的歲數,灰襖棉褲,聲音微啞。
孟秋水平淡的眼神微泛波瀾。“中州?那可是個好地方啊,趙國皇城“酆城”不就是在中州嗎?怎得你們還需要來這?”
“唉,秀才公有所不知啊,如今趙國七州之地,除了這三州外,其他四州都是不停徵兵,徵稅,而且一些江湖勢力也是沒了管束魚肉鄉里,我們實在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要不然,誰願意千里迢迢的離鄉背井啊。”老人小心翼翼的接過幾角細碎銀子,然後嘆息著牽著孫女遠去。
“這樣啊!”看著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孟秋水慢慢吞嚥下嘴中的餘味,眼中閃過莫名的光華,佇立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都嚐嚐吧!”
他把竹籃遞給石頭,伸手又剝了幾顆,放在了阿瑤手裡,這丫頭登時就笑逐顏開,吃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