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內的眾人只聽得一聲急促的嘶嘶劍風聲,然後,便是“嗬嗬”般令人如墜冰窟的掙扎聲。
只見黑蛇雙手緊緊扼著自己咽喉上的那個血窟窿,卻終究無法止住鮮血從十指縫隙溢位,手中軟劍已不知掉落何處,整個人像是脫水的魚兒,一雙眼珠子暴凸了出來。他身形踉蹌著朝白蛇衝去,可還沒到兄弟身邊,自己已跪在了地下,抽搐了沒幾下便已氣絕。
“看來,你是有命要,沒命拿了。”孟秋水慢慢收回滴血的食指,右手一握紋絲未動的古劍,起身之餘又罕見的溫言道:“喝了我的酒,下次,我得喝回來,另外,這一壺留給他。”
李尋歡眼露笑意,他咳嗽了兩聲。“咳咳……好!”
說完,在眾人驚駭難言的眼中,這名身穿素白儒衫的書生已緩步走出了客棧。
也就在他出去的時候,外面,同樣走進來了一道身影,那是一個倔強冷漠的少年。
……
大理,點蒼派。
暖陽當頭的天氣不僅沒讓點蒼掌門“歸藏子”感到半點暖和反而是更冷了。身為江湖上傳承底蘊最為深厚的七大派之一,他一生所見的高手實在不知凡幾,可卻從未見過眼前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
蒼山上白雪皚皚,山門前的空曠場地上,眼中所見那手持烏青古劍的書生,一手劍法初時還是狠辣兇戾的殺招。可現在,隨著與點蒼門人弟子的交手,手中劍勢已盡化點蒼劍法,輕,柔,快,變之勢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逐一敗之。
得見自己悉心栽培的弟子一一敗退,歸藏子眼目微凝,灰髮無風自動,本是靈動輕柔的氣息一變,瞬間鋒芒畢露,他皺眉道:“你是從何處偷學的我點蒼劍法?”
年逾半百的他臉色凝重,對方所施展的點蒼劍法分明是早已習練多年,深諳此道的表現,而且,到現在為止,他的劍居然還未出鞘。
奇恥大辱。
看著一個個羞愧退下的弟子,再見那書生仍是面無表情甚至將視線移向他,歸藏子是怒極而笑,灰白髮絲當即飛揚如柳絮,略顯渾濁的雙眼瞬間爆出精光。“小子無理,當真狂妄。”
他右手一拂袖,冷冽“嗆”聲中便見寬廣大袖內一道寒光瞬如離弦之箭般疾射向眼前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書生,消瘦身形亦是同起,腳下踩踏玄妙步伐,如飛燕游龍,縹緲如影,竟是未掠起半片雪花,布靴邊角更未沾上半點積雪水漬。
二人不過十丈之距,長劍轉眼便至,只在離書生一步之遙的時候,歸藏子五指一握,手中三尺青鋒霎時拖出漫天殘影,如春風拂柳,寒意陡生。
“錚!”
一聲清冷脆音乍起,就好像珠落玉盤最後的終末之聲,又好似幽泉流水落入湖面的聲音,難以想象的清透,書生手中劍終是出鞘。
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這點蒼掌門慢慢瞪大了雙目,二人初一開始他還略佔上風,然不過十來招的功夫對方劍勢一轉所施展的劍招居然和他一模一樣。
霎時,兩人就好像轟然碰撞在一起的流星,劍鋒的碰撞聲,劍尖的鳴顫,兩劍如同爭鳴。
“噌噌噌~”
只聽空氣中響起了一連串密集古怪的碰撞聲,歸藏子的額頭是漸漸滲出冷汗,那聲音短暫而且急促,幾如疾風驟雨,那是他們劍尖的碰撞聲。
驚怒,更是驚懼。
單掌一提,以渾厚內力迫退對方的同時歸藏子陰沉著臉,話語驚疑不定。“迴風舞柳劍法乃本派秘技,蓋不外傳,你是從何處學來?”
只是那書生仍是不發一言,長劍歸鞘的剎那轉身便走。
歸藏子喝道:“不準走。”
然而,他像是看見了什麼臉色更加難看起來,鐵青無比,就見那書生離去的身法赫然是他剛剛使出的“游龍身法”,轉眼便已消失在了積雪滿覆的山道上,竟是比他施展的還要純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