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些話孟秋水可笑不出來,甚至有些發黑,像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然後目光總往那些碗碟上瞟。“她有沒有教你做點別的事?”
阿瑤不解的抬頭,很是疑惑的問道:“別的事?”
見她這副反應孟秋水心裡長出了一口氣,暗呼還好。
他當然不能說比如放點瀉藥什麼的,當年和陳離在那雞鴨鵝亂飛的院子裡讀書的時候,那女人簡直沒有一天放過他們,各自手段層出不窮,連親兒子都沒放過,極為喪心病狂。
至於陳離他爹,那就是個臭棋簍子。下不過自己的兒子就天天拉著他下棋,偏偏他對奕棋之道又是一知半解,這下倒好,總在自己的身上找存在感,特別是每次贏了還裝出一副對手難求的長嘆短噓,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
不過,陳離舍了讀書要去邊陲戰事綿延之地那二老竟全然應允,特別是老頑童般的陳母,居是說出“既為男兒身,若無膽縱橫天下,馳騁疆場,便不配是吾兒”的驚人話語,那一幕他可一直印在腦海中。
“既然老師收你為學生了,以後就叫我師兄吧。”孟秋水左手在阿瑤眼前一晃,那飯盒便到了他的手中,徑直離去的同時頭也不回的說道。“我要出去一趟,對了,以後做多些肉食,不用太過清簡。
可走出去沒多遠他步子忽一頓,像感覺的身後異樣,回頭就見阿瑤欲言又止很是拘謹,看了好一會才問道:“怎麼?你要和我一起出去?”
……
南都。
之所以文風極盛,是與那些一個個底蘊深厚的“士族”分不開的,其中多門第顯赫,說不定散個步都能偶見幾位朝中舊臣故吏,或是一方戰功彪炳的武將,那是屢見不鮮。
在“南都”永遠都流傳著那麼一句話,所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即便你學究天人,但你只要是出身“寒門”,便永遠是“下品”。這講究到什麼程度,講究到士族子弟視與寒門子弟同席一桌為奇恥大辱。
而這,便是當年孟秋水不願再讀書的大部分原因,俗話說“學會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武將”到還好說,憑戰功或可為官乃至封侯,可讀書連報投都無門還讀個屁,更何況那時他命不久矣,是心灰意冷,黯然等死。
天下七國,子民無數,讀書人更是無數,可笑的是偏偏唯獨這“南都”如此,首重門蔭出身,其次才是學識,簡直貽笑大方。
漢水江面是日日輕歌曼舞,奢華舫樓往返不絕,鮮衣怒馬,錦服華裘計程車子名流多是流連其中,求得溫柔鄉,求得醉生夢死,求得紅袖添香,往往一個“大家”便能引得無數人蜂擁而至,僅為一張“名帖”更肯一擲千金。
可誰又知道那江邊柳樹底下又吊著幾個讀書讀的家徒四壁奈何前路渺茫的孤魂,江底下又沉了幾具寒門枯骨。
實在可悲可嘆。
……
卻說孟秋水撐著船老頭的篷船,載著阿瑤順著門口那條淺河正繞回漢水。
南都之地,倚“漢水”而活,傍“漢水”而生,因那江上“舫樓”的緣故,所以但凡客棧酒樓之地,多是林立在漢水邊上,做著那些個尋花問柳肯為美人一擲千金的有錢人生意。
若從“南都”上方往下俯瞰來看,只見一條滄浪大江似彎鉤般將“南都”攬於懷中,繁華之地盡在江邊兩岸。若是在年前,這江邊有三座酒樓都是他的,只不過最後心灰意冷的時候都被他賣了。
“去“流雲樓”吧!”
阿瑤點點頭“嗯”了一聲。
見船內的妮子應了,孟秋水手中撐船的竹竿已是沉沉一支,篷船當即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