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霜般在地上鋪了一層銀白。
我蜷在被裡,如何也睡不下,翻來覆去地回想,心中一陣悵然。隱奕心有苦楚我自然知道,可是……
感情這種東西,說到底也是兩個人的事情。
世間一廂情願的事情多了,論誰碰到自然都不會好受。如潤玉這麼些年了依舊將錦覓藏在心底,又如我違背父令只想求得一人專心。
不是我們不夠好,只是感覺不對,時機不巧。好比飛鳥棲於樹木,游魚匿於水底,這些都是打不亂的定律,若是明知不可而為之,定然是會徒惹一身瘡痍。
想到此處,我心口突然一堵。是了,道理都是講給旁人的,放在自己身上還不是一副固執的老樣子。
唉,我悵悵一嘆,親到了潤玉又如何,說不準就是又被利用做做樣子。
只是……
只是,他柔軟的唇、溫熱的呼吸還有昨夜親暱的一舉一動,卻絲毫沒有做樣子的痕跡。
我思來想去,捉摸不透,實在頭痛得緊。一個翻身將被子往懷裡攥了攥,這下子更悟了隱奕的苦,只得愧疚地接著失眠。
翌日一早,我難得沒有賴床,利落地梳妝完畢便直直扎到了隱奕所在的屋裡。
他正坐在那裡,一隻腿擔在榻上,一隻腿垂落在地,端著湯藥邊吹邊飲。
“瞧你這一副自在模樣,可是將天界當成了自己的府邸?”我見他似有好轉,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環著手臂打趣了一句。
“公主好早。”他將腿放好,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我坐過去。
他的嘴唇已經恢復了血色,眉宇間也比昨夜多了分生機,著實讓我鬆了口氣。
“公主好心胸,頂著一對青黑的眼圈也敢出門。”
我咬牙切齒地笑了笑,“看來你是痊癒了。”
“只好了大半。”他接話很快,嚐了口湯藥,覺得溫度適中了,便揚起頭來一飲而盡。
看到他嘴角滲了一道褐色的水珠,我側過頭去想將盤中的帕子遞給他,卻見對面舉起袖子胡亂一抹,露出豪爽的笑容。
頭一次見人喝個藥都能喝出如此瀟灑的勁兒,著實佩服。
“公主,我待會便要啟程回妖界了,你可有什麼話對我說?”他胳膊往腿上一肘,托腮投來調戲的目光,又是不正經的老樣子,“你可記得答應過我,若平安歸來便允我一願。”
何苦將痛憋於心底,整日擺出如此輕鬆的模樣呢……
我心中發悶,伸手掩上胸口,“自然記得,你且說吧。”
他歪過腦袋,衝我一笑,一雙眼珠黑得深沉。
“記得便好,我還未想好呢。”
默了半晌,我掩袖咳了兩咳,想要講些正事,“昨日你的神態實在異常,定是瞞了些事。”
他一聽,眼簾頓時垂了下去,暗暗攥緊了拳,一言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