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漸漸在空中渲染開來,一輪皓月掛上長空,有小風涼涼地飄進屋裡,像極了初入天界的那晚。我趴在桌上,腦袋暈暈沉沉,眼睛也好像被蒙上了薄紗一般,視野模糊。
“怎麼喝成這樣。”
我緩緩眨著眼,歪過頭去,朦朦朧中見潤玉擺正了桌上的酒壺,眉頭緊鎖。
“你來啦……”
覺得胳膊壓得有些發麻,我換了一隻接著枕,閉上眼睛嘟囔說:“你來晚了,我睡了……”
“胡鬧。”
有一股力握住了我的肩膀,將我扶了起來。我垂著腦袋吧唧吧唧嘴,任他扶上了床榻。
“你好生躺著,我命人熬碗醒酒湯來。”
我不耐煩地嘆了口氣,睜開眼瞪了瞪他,“人家睡得好好的……要什麼……什麼醒酒湯?”
他沒有接話,作勢就要起身。
“不準走!”我一把拽住了他的手,“我不准你走……你就坐這裡,不能動……”
“你可知在同誰講話?”
“住口!誰給你的膽子,竟敢質問本公主……嗯?”
月光柔柔地籠罩在我們身上,他嘆了口氣,搖搖頭,屋內又變得靜悄悄。
半晌,我撐起身來,緊緊環住潤玉的胳膊,偎在他耳邊,問道,“你是酒仙化來的嗎……”
他呼吸一緊,側過頭來。
我彎起眼睛,笑嘻嘻地靠上他的肩,低聲說:“幻化得可真像。”
“盼兒何出此言?”
“你瞧……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你若是真的,會喚我為盼兒嗎……”
月色漸濃,織出銀白的霧,映在他臉上格外動人。
“日後無論在何處,都會這般喚你的,睡吧。”
潤玉的眼周充上淡淡的緋色,他神情一恍,斜過身子將我重新安頓於枕上。我仍不撒手地環著他的胳膊,他只好用另一隻胳膊肘在枕邊,以一種彆扭的姿勢與我相對。
感覺他的呼吸反覆撫上我的臉頰,我仔仔細細地盯著他亮晶晶的眸子,緩緩道,“今天夜裡一定沒有星星……”
“不要再講醉話了。”潤玉別過了眼,胸口一起一伏。
“因為星星……”
他的臉在眼前忽而清晰忽而模糊,我只覺腦袋發脹,眼皮一沉,話還沒說完便暈暈地溜進了夢鄉。
因為星星,都藏進了你的眼睛……
常言道,借酒消愁愁更愁。親身體驗了一場,才知這句的精妙之處。次日清早,我坐在桌旁,雙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低眉盯著地板。
潤玉坐在旁邊,將桌上的酒壺脆脆一敲,問道,“你可知,這是誰幹的。”
“我……”
“又是誰口無遮攔,屢屢犯上的?”
“還是我。”
陽光下的浮塵飄在空中,清晰可見。我輕輕吹了下,又趕緊板起臉。
“那……是誰告訴你,飲酒可以壓去醋味的?”
聽到這句,我猛地抬頭,驚訝地看著他,“陛下,你都知道了?”
“昨天夜裡思量了一番。”
“盼兒,昨天我之所以提出要喝桂花釀,是因為凡間的酒要送給叔父。”潤玉看了看桌上的酒,又轉眼看向我,“若是我同旭鳳喝了那酒,你對叔父一片心意豈不是白費了?”
清涼的風將我心中的疙瘩呼呼地吹散了,一抹喜色悄然爬上了眉梢。他揮袖指了指空空的酒壺,“可惜,終究是徒勞一場。”
“陛下我知錯了。”
“以後,再不許喝成那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