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畢後,眾仙皆散,殿外的大道格外亮堂。陽光柔和溫暖,徐徐清風令人清涼舒適,而我卻是絲毫舒心不起來。按理天帝該與我攜手一同回到璇璣宮,而此刻我們卻是一前一後,碧衣仙子緊隨其後,我是他未來名正言順的妻,竟是連一個仙子還不如。他如昨夜一樣,是一襲白色衣衫,不同的是這件白衣是金絲銀線製成的,背後還繡了一隻栩栩如生的白龍。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繡滿祥雲的錦服,略略慢了腳步。
白龍不凡,應在祥雲中自在翱翔,而你我,各有所思註定背道而馳,我這片冒牌祥雲,怕是無法成為你這尾白龍的依戀吧……
“鄺露,你帶著顧盼公主回宮,我還有事,晚些才回來,叫她不必等我用晚膳了。”前方傳來天帝的聲音,我看到鄺露仙子向我走來,而他卻逐漸走遠。
“公主,隨我來吧。”鄺露仙子明眸皓齒,甚是好看,臉上還有一顆小痣,果真美人臉上的痣,才算是美人痣。
“仙女姐姐真是比方才那些跳舞的仙子要美上萬倍。”見她是天帝身邊的仙侍,我趕緊往嘴上抹了些蜜,想要討得她的開心。
鄺露一笑,“公主取笑了,鄺露姿容不及公主萬分之一。”
“誒,仙女姐姐過於謙遜啦。”我也衝她微笑,指了指前方,“是往這邊走吧?”
她點了點頭,與我一同拐了進去。流霞池畔雲霧嫋嫋,旁邊坐落一座假山和亭子。恍惚間想起昨夜的翩翩公子,我試探啟齒,“仙女姐姐,我見天帝待你蠻好,想必你跟隨他很久了吧。”
鄺露一愣,點點頭,“是,自陛下還是夜神時,鄺露便是這璇璣宮的仙侍了。”
“噢。”突然覺得嘴唇有些乾燥,我抿了抿嘴接著問,“不知天帝脾性如何?”
“陛下是真正的君子,本心向善,不會虧待了公主。”她的眼神中透著堅定,“雖曾白衣粘泥,但也是世道無常,不得不為。”
似乎聽出其中意味,我低了低頭,深深撥出一口氣,再次抬頭時眼中透出了些許同情,“怕是這些年,委屈了你。”
“鄺露不委屈。”她看向前方璇璣宮的大門,擠出笑意,“鄺露自知與陛下無緣,絕無強人所難之意。”
想來,這天帝著實對她無情。
“仙女姐姐不僅長得俏,心也好。”自己與天帝已有婚約在身,也不便多說什麼,只能攜起她的手,一味地衝她微笑。
心想,仙子還能夠陪在心愛的人身邊,而我呢。
我命不由我,嫁於天帝並非我意,能找到心愛之人並長久相伴更是痴人說夢罷了……
臨別時,鄺露囑咐不必等天帝用晚膳,我嘴上應著,卻是不聽。我就不信他當真很晚回來,不信他同我第一頓晚膳變為一個人的時間。
直到……
直到,天幕漸漸被墨色渲染,月亮趕來接班,我這才信了,有些洩氣,手指不斷敲著桌子。嚷嚷著,“最壞的就是你。”窗外靜悄悄,我嘆了口氣,用下巴抵著桌子,不斷小聲自語,“餓死了,都怪你!就算對我沒有半分情誼,也不能做的如此絕情吧,將我妖界公主的顏面置於何地啊。”
好巧不巧,正在這時,門吱呀一響,天帝穩穩邁了進來。
“方才回宮,聽仙侍們說,公主在此處等我。”
我慌忙站起身,尷尬地撫平衣袖,“別叫公主了,既已定下婚約,還是叫我顧盼吧。”
他眼珠左右一動,而後衝我笑了笑,“顧盼這副表情,怕是已經怪罪於我。鄺露辦事不利,我回頭會好好說她的。”
“怎會,鄺露仙子辦事陛下可是比旁人更清楚的,是我任性了。”
白天疏離十分,夜晚卻平易近人,著實令我摸不到頭腦。若說怪罪,昨夜他假扮成普通仙君的事,也該算上一算。只可惜,我當時傻傻地向他打聽他本人的事,著實丟人。他若是不提此事,我也不好再提了,全當相逢一場,給我留個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