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募捐,江都富商們可謂是大出血了一番,肉疼也心疼,事後說沒有怨氣那是騙人的,他們不敢去怨恨齊王蕭白,就把一腔怨氣轉移到了徐北遊的身上。
要不是你帶頭捐了一百萬兩銀子,我們會捐這麼多?你倒是在齊王殿下跟前賣乖討好,我們可什麼都沒撈著!不怨你還能怨誰?
這些富商大多都有不小的勢力,不敢明面上與徐北遊為難,卻敢背地裡動些小手腳,若是放在平時,讓他們動動手腳也是不敢的,打落了牙只能往肚子裡吞,可偏偏這時候徐北遊剛剛接權,根基未穩,說是內憂外患也不為過,這就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江都城裡裡外外多少年了,在這兒步步登天的人很多,折戟沉沙的也大有人在,而且還不乏大人物。遠的來說,當年後建皇帝南下中原就是止步於江都城下,近的來說,玄教教主慕容玄陰已經是兩次敗走江都。
更不用說南方鬼帝直接就是死在了江都,要不怎麼說江都城的水深,稍不小心就要淹死人。
當下的江都,怨氣橫生,暗流湧動。
徐北遊不是沒想過這個後果,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一則是因為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再則就是因為他志不在江都。
江都繁華不假,更是天下半數錢財匯聚之地,但有一點,它不是權力之中心,地位重要卻無法左右天下大勢。
位居江南是偏安,徐北遊想要重振劍宗還是要到江北去,到那座名列四都之首的城池中去。
徐北遊要想在那座城中站穩腳跟,除了蕭知南和韓瑄,他還需要更多的助力和人脈,正如公孫仲謀當年構建的人脈大網,單絲不成線,孤木不成林,一個人一根線是織不成網的,要極多的線交織在一起才是一張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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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來到七月的末尾,蕭白籌募的錢糧早已由東江大運河運往江北,只是他本人還停留在江南,在這段時間裡,他陸續參劾了大小七名官員,上至正三品的右布政使,下至七品知縣,老虎蒼蠅一起打。
齊王殿下襬明瞭要整頓吏治,可天下烏鴉一般黑,出來做官的又有幾個是乾淨的,一時間江南官場人人自危,讓江都這潭本就不清澈的水變得愈發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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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都城,群賢坊。
這兒名為群賢,實則卻沒有什麼真正的賢人,更多是一些江湖修士。
如道門這般家大業大的,獨霸道術坊一坊之地,門下弟子來到江都後自然是去道術坊掛名棲身,可其他小宗門或是乾脆就沒有宗門的修士來到江都後,就只能來群賢坊落腳。
正因為這個原因,群賢坊內可謂是魚龍混雜,有成名已久的豪客,也有初入江湖的雛兒,有名門正派的弟子,也有不入流的下三濫,有資質平平的無名小卒,也有姿色出眾的仙子女俠,角落裡的木訥漢子說不定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門口老乞丐也說不定是隱世的高人。
這個地方,暗衛府不願管,道門不想管,三司衙門管不了,久而久之就成了個半個無法之地,要在這種地方立足,首先就要擦亮了眼睛,誰是龍誰是蟲,分得清楚才行。
在群賢坊的西北角上,有一座不起眼的兩進院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來歷歸屬早已是無人知曉,最近這些年一直都是一個老僕守在這兒,直到今年才陸續出現許多生面孔。
這些人看相貌是既有南人也有北人,口音更是天南海北都有,為首的是一名高大男子,揹著一柄火紅巨劍,氣勢很是攝人。
高大男子住進這處院子之後,一直都是深居簡出,平日裡很少露面,直到近幾天,他才開始頻繁露面,整個院子也驟然熱鬧許多,許多身懷劍器之人來往不絕,若是在別的地方自然要惹人注目,不過在群賢坊卻是司空見慣,甚至是習以為常。
進了院子正門,繞過影壁便是正堂,此時正堂大門洞開,屋內已經坐滿了各色人物。
主座上坐著本地的主人,高大的身軀上隨意套著一身黑色短打扮,將每一塊肌肉都完美凸顯出來,赤色大劍斜靠在座椅一旁,劍氣隱隱。
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從不掩飾這一點。
他出身於一個鄉野之間的百姓之家,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孃親則是個勤快賢惠的傳統女子,沒什麼家世背景,也沒有關係門路,不過老天還是給了他一些饋贈,那就是他從小就有一股異於常人的力氣,用教書先生的話來說就是天生神力。
這是他往上攀爬的唯一憑仗。
在他九歲那年,他遇到了一個外鄉人,那外鄉人背了一把劍,一把很大很大的劍,說了一些他不甚明白的話語,最後問他想不想出去闖一闖,看一看。
那時候的他雖然還小,但也懂得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是沒有出息的,所以他沒有猶豫,毅然決然地告別了父母,跟著那個外鄉人離開了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