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外公六歲的時候,趙閒雲病逝,恰好陪伴姥爹的時間只有區區七年。
那時候羅步齋回想起那個不經意的傍晚趙閒雲說的夢,才知道那七枚棗核所代表的意義。他由此無端想到“棗核七枚”,“棗”諧音趙閒雲的“趙”,“核”即是種子,代表留下姥爹的孩子。可是他不明白趙閒雲夢中姥爹身邊跟著的看不清臉的女子代表什麼意義。
而在趙閒雲做那個夢的前後時間裡,姥爹正蟄伏在瀋陽和撫順之間的一個滿族人聚居的小鎮上。由於連天陰雨綿綿,道溼路滑,姥爹不能按計劃繼續往撫順進發。
一天早晨,姥爹照常起來。為了謹慎起見,姥爹到了瀋陽之後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拉上窗簾。
姥爹拉開窗簾,想看看外面是否晴朗了。
窗簾一拉開,姥爹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外面的窗臺上玻璃上到處都是被打溼了的小紙人!小紙人是黃表紙剪成的,有鼻子有眼睛,五官俱全!
姥爹開啟窗戶,將玻璃上的紙人撕了下來。雖然這些紙人比小米之前剪的要精緻,但是姥爹還是從中認出了小米剪紙的影子。小米剪紙人的時候容易把脖子剪得很短,把雙腿剪得很長。毛邊沒有了,鼻子眼睛有了,但是這個缺點她一直沒有改變。
許許多多的紙人落在窗臺和玻璃上,彷彿是昨夜窗前一樹的葉子被秋風吹落了。
葉子從樹上落到窗臺和玻璃上並不難,可是紙人要來到這個小鎮很不容易,它們要穿過多少森林平原,飄過多少河流小溪,躲過多少人牛馬羊,才能來到這裡,來到姥爹的窗前!
姥爹記得赫連天說過的話,知道這些紙人是小米無心之下驅使而來的。赫連天已經因為紙人悄悄潛入狗肉館而驚訝,如果他知道紙人還能來到這裡,必定會驚訝得目瞪口呆!
姥爹不知道,赫連天因為小米和她的白夜而驚訝得難以置信了,哪怕他能看到姥爹眼前的景象,恐怕現在也覺得沒有什麼了不得了。
姥爹將窗臺和玻璃上的紙人小心翼翼地一張一張撕下來,生怕它們扯壞一點點。然後他將紙人放到屋裡,讓它們慢慢晾乾。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但還是淅淅瀝瀝的下個不停。外面的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天色也暗得跟傍晚沒有什麼區別。
這雨很像南方家鄉的雨。
姥爹忍不住想起了畫眉村的親人,趙閒雲,孩子,羅步齋還有餘遊洋。他不知道此時畫眉村的天氣如何,不知道畫眉村的人過得怎樣。
他抬頭看了看還在房樑上睡覺的竹溜子,心中稍稍好受一些。他拿出了煙具,點上了煙,輕輕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
竹溜子聞到煙的香味,立即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吸起煙來。
姥爹對著竹溜子說道:“你快點修煉吧,要是你修煉得慢了,小心小米的白夜吃了你!”
竹溜子不搭理姥爹,兀自吸得暢快。
小米的白夜確實勤快多了,但它的火氣也比竹溜子大多了。
白夜打敗白先生和夜先生之後,它在小貓鬼中顯得更加離群,更加獨立孤行。
小米擔心白夜回到狗肉館之後還會被其他貓鬼逼迫認輸認錯。
赫連天安慰道:“貓鬼中的最強者是不用認輸認錯的。認輸認錯從來都是弱者避免更為嚴厲的懲罰而選擇的躲避手段。可惜的是白先生夜先生實力大大減弱了。”
小米驚訝的問道:“白夜只不過是把夜先生摁倒,把白先生的臉撓了一下而已,沒有傷筋動骨,白先生夜先生怎麼會實力大大減弱呢?”
赫連天苦笑道:“貓鬼跟人一樣講究一個氣勢。氣勢盛,則實力盛;氣勢弱,則實力也弱。以前白先生夜先生有絕對地位,氣勢上就勝出其他貓鬼許多,還沒有開始較量,就可能在氣勢上壓倒了對方。就像我們社會中一個穿著寒酸的人碰到一個穿官服的人,前者不由自主地就要向後者彎腰屈膝,而後者對前者說話時嗓音就要大許多。”
小米道:“為什麼穿著寒酸的人就要彎腰屈膝呢?其實沒有必要!”
赫連天道:“可現實就是這樣啊。白先生以前威風凜凜,氣勢強盛,現在突然被白夜打敗,氣勢大損,進而影響了它的實力。”
吃過晚飯之後,小米帶著白夜又去了亂墳崗。
小米到亂墳崗的時候看到人精老人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人精老人見小米來了,急忙上前對小米道:“待會兒會有兩個人到這裡來,你可以讓你的猛虎吃掉那兩個人的魂魄。”
小米問道:“兩個人?你要殺兩個人嗎?”
人精老人搖搖頭,說道:“不是我要殺他們,是他們要殺我。”
小米問道:“他們殺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