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要做的可不僅僅是解決四人眾的問題,多寶宗一共來了七個人,金沙死了,霍健被奪舍八成也活不了,葉書然這有四個死人龍套,可還有一個人不知道跑去了哪裡。要說這人也不是非死不可,但別人都死了,也不差這一個了,順手收拾了也落得清淨。
除了殺人滅口之外,青嵐覺得自己還得在事後打掃一下現場,把錢陽和葉書然留下的痕跡稍微處理一下,否則天知道會不會有人順著蹤跡摸到清靈宗去。還有,他自己本來是打算絕不現身的,可這又是滅口又是打掃的,他自己也難免會留下痕跡,這點更是必須要處理好,要不麻煩就更大了。
還有什麼呢?
青嵐喘著粗氣,他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般,被人賣了還得幫人數錢。錢陽擺了他一道,害的他一無所成還得花心思善後,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不管青嵐的糾結,葉書然此時已經縱身一躍,輕巧地落到了凹地當中,四人眾自然也是隨著她落入了場中。
儘管葉書然之前已經想象了不少可能看到的場景,可入眼的景象卻和她猜測的大相徑庭。金沙那顆鋥明瓦亮的光頭就在她腳邊不遠處,那至死不曾閉上的雙眼嚇得她一個激靈。
再四下一望,煉神陣已經消失不見,而在原本陣法所在的位置,一名多寶宗弟子負手而立,一派高手氣象。他旁邊那些被俘修士依舊盤膝而坐,如眾星捧月般圍在那名弟子周圍,絲毫看不出什麼異常。
金沙的屍體旁邊,一名模樣慘兮兮的散修趴在那裡喘息不停,臉上卻分明帶著喜色。遠處的土壁下面,還仰面躺著一個黑袍人,正衝著她忽閃忽閃地眨著大眼睛。
葉書然鬆了一口氣,活著就好!雖說她一時看不出現在這是怎麼個情況,但顯然,金沙死了,錢陽還活著,已經沒有比這更好的訊息了。
葉書然也不管那許多,緊走幾步就要去看看錢陽,可無意間,她卻發現一道火辣辣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臉上,那種灼熱的感覺竟似要把她的面巾燒掉一般。
“嗯?”葉書然疑惑地順著那道目光回望而去,發現這道目光的主人正是那名唯一站在場上的多寶宗弟子。
這名多寶宗弟子她之前見過,應該是那六人中的頭頭,修為不在她之下。可現在這名弟子的狀態明顯不大正常。身子如雕像一般紋絲不動也就罷了,臉上的殷紅卻顯然很有問題,更別提他的面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
可即便這人一看就命不久矣的樣子,他卻仍舊死死地盯著葉書然,目光中所含的複雜情緒如燃燒般吞吐噴薄。
葉書然愣住了,這個她原本認識的人突然之間給了她一種陌生的感覺,可在這種陌生之後卻又藏著莫名的熟悉。
她的心跳加速了,她的腦海中也響起了一種不可言說的呼喚,就是那種把她從清靈宗帶到這裡的呼喚。
就在這一刻,葉書然明白了,她不遠千里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理由來到幽暗沼澤,為的就是眼前這個人,為的就是這個她之前見過卻不在意,重新出現卻又完全顛覆觀感的人。
“你是?”葉書然輕張檀口,心懷激動又滿臉茫然地輕聲問道。
“梅妃。”那人開了口,話語中的深情直透人心。
“啊?”葉書然臉上的呆滯難以言表。
她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慢了下來,甚或接近靜止。在整片空間中只剩下了她和他,其餘的一切都淪為背景不斷虛化,那真實的恍惚感使得她整個人都有些暈眩。
“沒想到還能見到你,真好!”那人再次開口道,臉上
竟洋溢著一種叫做死之瞑目的滿足感。
“我……”
葉書然仍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面對這個“陌生人”,她卻覺得無比的安心,無比的舒適。那種感覺就像是漂泊了半生之後終於抵達了一片港灣;又或是像尋覓什麼東西,尋了三生三世終於得償夙願地捧在手心。
葉書然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只覺得自己就應該在這裡,就應該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男子,就應該默默地陪著他,直到天地崩壞,直到日月無輝。
“我恐怕是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男人的語氣滿是遺憾,也擊碎了葉書然心中的安逸。
“當年身臨絕境時,我強行扭轉介面本源以致仙隕,也傷了根基,無盡的輪迴又將我的仙魂消磨大半,仙之果位所帶來的護持也早已接近極限。”
“我一世又一世的沉淪,遍尋天道而不得,我那早已零落的仙魂本就即將潰散,誰想又在煉神法陣中走了一遭。”
“宿命既如此,我無話可說。”
“既然天道非我所歸,那就此消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