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灝離開不久,秦初韻就也被家裡人叫回去了,說是要讓她參加應酬,認識認識一些長輩和其他門派的同輩子弟。她走之後,果不其然,上官燁也遣人來尋他了,想來應該也是想讓他去結交應酬。
上官羽中途回來其實並不全是為了帶晉元換衣服,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逃避那個人流聚集的宴會。可現在計劃還是被識破了,就算他再不願,也不能違逆他父親的意思,不然肯定有他好受的。無可奈何,只得放棄在湖心亭躲懶的計劃了。
回去之前,風淨瑤特地回了一趟湖心亭,帶來了一把白色劍鞘的長劍。那把劍通體雪白,毫無瑕疵,長約半人高,劍身極窄極薄,亮如鏡面,泛著凜冽寒意,雖然劍鋒薄窄,卻比其他的劍更加凌厲鋒銳,看上去甚是輕巧靈活。它的材質非鐵非銅非金,不知道究竟是何物所鑄,只知道它一出鞘,旁邊的人便會立刻感覺周身被一股寒涼之意包圍,令人肅而起敬。
風淨瑤把劍遞給上官羽,道:“你的殘刃我從煙瀾帶來了,你來參加清秋宴可不能沒有佩劍,要不然讓其他人說你不懂禮數事小,姑父因此生氣可就事大了。”
上官羽接過劍,只隨便掃了一眼就掛回腰間了:“還是淨瑤想的周全,不然我又要被爹訓斥了,他的責罵我可受不了。”
風淨瑤聞言,不由失笑道:“你平日裡總是一副誰都入不了眼的樣子,誰能想到你竟然也是個怕父親責罵的人,說出去恐怕都沒人信。”
上官羽也對此頗為頭疼,搖了搖頭道:“唉,你以為我想這樣啊?誰讓他是我爹呢,我也沒辦法啊。”
幾人略一修整就匆匆趕回去了,到的時候正好趕上高臺比武。
所謂高臺比武就是讓前來試煉的世家子弟們在試劍臺上切磋比武,這也是此次試煉的其中一關。這個比武原本只是個點到為止的普通切磋罷了,既沒有排名也沒有懲獎,只以交流為目的。
可上來比武的每個家族卻都不這麼想,他們都存著藉此炫耀家門的心思。在他們心裡,若是能在場上奪魁,那就說明他們家族的功法更高深玄妙,他們家的實力也是最強的,必定會揚眉吐氣,風光的很。所以,這場比武每個家族都很重視,也都會派出家中最優秀的子弟。
他們在場下找了個視野較好的地方坐下,一邊吃點心喝茶一邊看比武。
他們看了一會兒,上臺的果然都是各個家族的直系子弟,尤其是各家的公子小姐,更是全部上場了。
看了有幾場,都是一些平常無奇的路數,多少年了都沒變過,看都看爛了,打的實在沒有亮點。上官羽一邊扔了手裡的橘子皮,一邊興味闌珊的看著臺上,嘴裡的橘子囫圇含著,說話都含糊了不少:“太沒意思了,這種比武有什麼可看的。”
蕭寒楓撇了撇嘴:“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天資出眾的,這已經是各家甄選出的最好的弟子了好吧?還想怎麼樣啊?”
上官羽挑了挑眉,還是忍不住搖頭,覺得真的沒意思,所以他索性就不看了,直接專心吃喝了。對他來說,桌子上這些酒食都比臺上的比武有意義,起碼還能讓他滿足口腹之慾。
蕭寒楓見他不搭話了,也不意外,抿了抿嘴轉而對風淨瑤道:“淨瑤,你一會兒會不會上場?”
風淨瑤優雅的端坐著,就算再無聊也沒有半分不耐的表情,一直禮數周到的認真觀戰。此刻聽他問話,這才輕輕轉頭,柔聲道:“我這次就是跟著姑父出來看熱鬧的,不是來參加試煉的,所以我不會上場。”
蕭寒楓聞言有些失落,哦了一聲道:“我還以為能看見你上場走兩招呢,許久未見你了,也不知你的修為到什麼地步了。”
風淨瑤抿唇一笑,微微垂下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而繼續觀戰了。
他們正在閒聊,臺上突然響了一聲鳴鐘,接著便走上了一個顧氏門生。
“下面的比試,湘浮段氏冷凝濺對雲渡蕭氏蕭寒楓。”
臺下的蕭寒楓聽完臉立刻就跨了,他就知道他哥哥肯定不會放過他的,果然替他安排了。雖然是意料之中的,但此刻真的宣佈了出來,他還是不願接受。
上官羽和風淨瑤齊齊看向他,見他一臉不高興,先是竊笑兩聲,繼而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去吧,沒事的,我們在下面看著你。”
蕭寒楓嘆了口氣,頹然看了二人一眼,最後還是不情不願的起身上去了。
上官羽一邊目送蕭寒楓上臺,一邊道:“剛剛我來的時候百家差不多都來齊了,卻唯獨沒有見到湘浮段氏,這場上似乎也沒有段氏的家徽。這次宴會這麼隆重,段家應該不會怠慢才對,而且百家也都指望趁此機會拉近各家的關係,段氏怎會遲遲未現身?”
風淨瑤道:“你久不在仙道,自然不清楚各家的背景情況。段氏門風剛正,素來高傲,在百家之中向來獨樹一幟,對其他門派雖然不低視,但也沒放在眼裡多少。此次宴會,他們應該也是最晚到的,而且也應該是故意不露面的,反正他們自己都不屑於拉攏關係,其他人自然更不會在意了,所以沒人覺得奇怪。”
上官羽聽完點了點頭,原來仙道有這麼多他不知道的事,看來他是真的離開久了,也該好好了解一下仙道了。
此時,臺上二人已經就位了。
上官羽在臺下看到迎面走向蕭寒楓的竟然是個一身紅衣的女人。這女人行走之間昂首闊步,姿態自信,全然沒有女孩子的矜持曼步,流露出的盡是男兒的意氣灑脫,她的風采是與普通女子完全相反的英姿颯爽。看多了脂粉之美,乍一看她,還真讓人眼前一亮。
上官羽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衣飾打扮。只見她著一身紅如烈火的段氏家服,雙肩、手腕、腰腹還有靴邊都鑲有銀甲,束身緊緻,儼然一身沙場打扮。她的容貌也銳氣冷然,雖漂亮,但過於剛烈,所以給人的第一感覺往往是那股更甚男人的逼人之勢,而不是她的美貌。她的額間還墜著一個很顯眼的水滴形的紅色寶石,與她的一身紅衣搭配的相得益彰,既彰顯了其英氣,又表現出了她地位的不凡,頓時添了不少光彩神韻。
看到她這一身打扮,上官好像想起了什麼,仙道的人他是認識沒幾個,可湊巧這個人他在清渺峰的時候聽說過。
據說湘浮段氏有一個女將軍,是段氏家主段陌滄的義女。這個女將軍十二歲起就跟著段陌滄上戰場了,風餐露宿,肉搏廝殺,流血負傷,甚至在死人堆裡打滾……這些她都和其他男人一樣經歷過,甚至比很多男人還能受的住,修為實力更是不遜男子分毫,反而還有很多男人敗在她的手下。除了修為,她的心智之彪悍也讓很多男人自嘆不如。而她也憑藉自己在沙場上的鍛磨,漸漸成了影響段家榮辱的女將軍,現在段家有一半的勢力也都是靠她撐著的。一個女人能從無關緊要的小孩子變成對家族舉足輕重的重用之人,是真的很不容易,期間經歷的苦難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所以她也算是仙道中的女流傳奇了。
如此性格倒是符合段氏的風格,蕭寒楓對上這個女將軍,恐怕是討不到什麼好處了。
他正這麼想著,臺上的兩個人果然氣氛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