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累?明明舅媽什麼都沒做。”
醫生搖頭,滿臉的擔憂哦:“她的身體狀況你瞭解,不要說什麼都沒做,能堅持活著就已經很吃力了。”
“……”
這話,不亞於晴天霹靂。
令狐小丫一直都知道舅媽先天不足,一直都知道她身體狀況差,可是沒想到居然能差到這種地步。這麼多年,她一直都是吃藥比吃飯多,喘氣比呼吸多——活得有多辛苦旁人無法體會,說什麼感同身受都是瞎扯,真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什麼叫“痛苦”什麼叫“生不如死”。
令狐小丫不知道,趙美珠最近暈倒的次數越來越多,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包括上個月忽然昏倒,也不是“過度勞累”造成的,是趙美珠要求醫生那麼跟她說的。
令狐小丫想哭,可是她不能在趙美珠面前哭,還得露出笑臉。假裝自己不知道,跟趙美珠東家長西家短的閒聊,最後說到了楚朝陽要去澳洲的事。
趙美珠一直沉默,含笑看著她。
臉色蒼白,嘴唇都不見血色,令狐小丫看得直心疼,她知道,趙美珠現在的身體狀況就是放滿沙土的花盆,澆水再多都沒用,轉瞬就漏光了。
“小丫,你是不是怕小楚離開?”
“嗯。”
“那就跟他一起去吧。”
令狐小丫搖頭,“我走了,你們怎麼辦?”
“傻丫頭,孩子長大了終歸是要離開父母的,你也好,小云也好,都一樣。我跟你舅舅能互相照顧。”
令狐小丫還是搖頭,想到醫生的話,眼淚憋不住跑了出來,趴在趙美珠懷裡“嗚嗚”哭。
“舅媽,醫生都告訴我了,他說你要是沒生小云,還能多活十年,現在……舅媽,我捨不得你,我不要跟他走,我要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孩子似的“哇哇”大哭,把心裡所有的委屈都倒了出來,也不管自己“烏拉烏拉”講清楚沒有,一邊大哭一邊痛斥楚朝陽的種種,哭著哭著胃裡一陣翻滾,又跑去洗手間吐。
吐回來,楚朝陽已經在病房裡了。
楚朝陽原本滿面喜色,有好訊息要告訴她,可是看見她眼角帶淚嘴角帶口水的悲慘模樣,心疼得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想把她摟在懷裡卻被推開。
她是不是大姨媽又來了?所以脾氣差,還不愛搭理他?
趙美珠支開令狐小丫,讓她去給劉大寶打電話,讓他好好吃飯別擔心自己。
楚朝陽不傻,知道趙美珠有話跟他說,倒了杯熱水遞過去,拉椅子坐得遠遠的,等她開口。
正襟危坐,面色凝重,看得趙美珠心裡直笑,身上那股木訥勁兒,跟劉大寶還真有幾分相似。
“小楚,小丫說你要出國了,你是怎麼想的?”
楚朝陽上初中之後就沒再跟爹媽面對面交流過,十幾快二十年了,好像是頭一次這麼跟長輩面對面等候訓話,尤其對方還是令狐的舅媽,等同是她的媽媽、他未來岳母,心裡小鼓那個敲啊,聽見她發問,趕忙開始思考問題,準備回答。
不過……
“怎麼想的?您是指帶她一起去?”
趙美珠蒼白的臉上是無力地笑,不置可否等他繼續說。
“我仔細算過,少則三個月,多則五個月,那邊的事情一定能處理完,等上了軌道我就可以回來。”
趙美珠還是不答話,楚朝陽心裡忐忑,擦了擦額頭冷汗,繼續說:
“我想過帶她一起去,跟她提過,她好像不大願意……您放心,都是男同事,我不會亂來亂搞,之前那些報道也都是噱頭都是為了做宣傳博出鏡率,我沒那麼淫亂……”
楚朝陽憋紅了臉,趙美珠還是不做聲,還是笑吟吟地看著他。楚朝陽額頭冒冷汗,後背也全是汗,從沒這麼緊張過。
“我……去了之後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可以影片……儘量每個禮拜都飛回來看她……我……”
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了,他也捨不得離開令狐那麼長時間,硬把她綁過去?她能不擔心家裡這些人這些事?
趙美珠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細若遊絲,聽得他心肝兒直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