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星辰之外,浩然紫氣縈繞的上清學宮之內。
一黑一白兩座高塔高入雲端,讓人如覺高山仰止。
白者為王道塔,為天下大道的象徵,上有五夫子議事,塔頂更傳說有聖人坐鎮,監察四方。
黑者為霸道塔,神秘存在,無人知其上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此時此刻,雲端之巔,王道塔上,地面竟是縱橫交錯十九道,從更高處俯瞰,便如一張棋盤那般。
偌大一張棋盤之上,人影不過如同棋盤之上暫棲的蚊蟻,偏在這棋盤之上,除了兩道人影,還有黑白子如同山嶽,點綴其間。
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雪白狐裘立於巨大棋盤邊角,他負手而立,眺望雲海。
另有一名男子身穿長衫,留著山羊鬍須,比起狐裘男子蒼老一些。
兩人一前一後,竟是不約而同,遠望雲海,面朝著混亂星域的方向。
“呵,你也在擔心秦楓那小子?”
身穿雪白狐裘的男子回過頭來,看了身後人一眼,笑道:“你也放心不下嗎?”
身穿長衫之人沉聲說道:“非是放心不下,實是——過意不去!”
雪白狐裘男子點了點頭,有些自嘲地笑道:“確實,秦楓說的那一句‘何必為我秦楓一人’,實在是太有聖人風骨了。”
男子繼續沉吟說道:“前有燕破軍堵截,後有萬古仙朝追兵可能很快就到的情況之下,即便換成是我曹雪卿,我肯定也將那‘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奉為圭臬,要講究大丈夫能屈能伸……”
曹雪卿笑道:“這種情況下,我管他會不會打破上清學宮現在的一切,先把自己的這條命保住才是。至於以後會不會被上清學宮讀書人給罵得遺臭萬年,暫時我是不會考慮的,老蒲,你是寫話本,講故事的應該知道的,很多赫赫有名的人物,早年經歷也很不堪的!”
蒲松濤笑了笑說道:“這世上之事,向來是知易行難,所以才更顯得秦楓的難能可貴,也更顯得……我們的過意不去。”
蒲松濤苦笑道:“畢竟,讓秦楓去萬古仙朝這件事情,是我們上清學宮派他去的,我們也的確應該承受這樣的後果,幫著他去跟萬古仙朝交涉。”
曹雪卿笑道:“是啊。若非我與你極力勸他去萬古仙朝,他本可以在學宮裡安安心心地當一個學究的,便是祭酒也不難的,如今卻陷入這等境地……”
他搖了搖頭,感慨道:“原本是希望他修力也要修心,希望他去官場大染缸裡歷練一番,將他自己的經世致用之道再錘鍊一遍,也更瞭解一些聖賢道理,就當時去鍍金了。哪裡知道,捅出來這麼大的漏子!”
曹雪卿自嘲說道:“還好他打敗了燕破軍,衝出了琉璃口,否則的話,我們上清學宮的這個人情怕是永遠也還不上了!這滋味可一點都不好受啊!”
蒲松濤笑了笑說道:“我們該不會永遠還不上這一份恩情了吧?”
曹雪卿雙手抱住胳膊,他復又抬起頭來,看向滾滾雲海,沉聲說道:“孔聖曾有言,《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詩經》又有言說,‘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君子尚且不可忘恩,何況是我們這些給君子垂範的聖人?”
沒等蒲松濤開口,曹雪卿已是堅定地說道:“上清學宮得了秦楓的恩情,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上清學宮,不會忘記。”
曹雪卿看向王道塔上的雲捲雲舒,沉聲說道:“上清學宮必定會報答秦楓,這,也是我們上清學宮的立身之本。”
曹雪卿身後的蒲松濤,看著那一道身穿雪白狐裘的背影,忽地就想起了什麼,不禁在心內自語道:“曹雪卿,他該不會是要……”
曹雪卿驀然轉過頭,蒲松濤方才想到聖人可感天地萬物,便是自己心中所想,可能也會被曹雪卿知道。
他急忙收起了自己的思緒,正要朝著曹雪卿拱手,這位上清學宮的坐鎮聖人已是擺了擺手說道:“今日就先聊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