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昱晧從案旁拿出一對對形態各異的小糖人,有穿著冬衣打雪仗的小人兒,有春日裡在碧草藍天下放風箏的小人兒,有清涼夏日中在荷塘戲水的小人兒,有金秋歲月裡收割麥田的小人兒……
辛黛懝笑道:“好可愛的小東西,真沒想到昱晧的手還這樣巧。這一個個刻畫地真是入木三分,叔母都不捨得吃掉他們了。”
白喬煊見妹妹也不拿出自己的賀禮,忙出言提醒:“阿茵,該你了。”
“什麼該我了?”白嘉茵天真無邪地眨著兩隻大眼睛。
白喬煊蹙眉,小聲說道:“賀禮。”
“我獻過了呀,你沒看見那麼多的小糖人嗎?”
“那不是昱晧的賀禮嗎?!”白喬煊覺得自己要被妹妹氣瘋了,但還是將聲音壓得極低。
“我和他一起做的呀,不然你覺得以他笨手笨腳的模樣能做出那麼漂亮的小糖人嗎?”
白喬煊心想他和意悠,裘令炏和童昱晴都是身負婚約之人,聯名獻禮沒有什麼不妥,妹妹和昱晧一起獻禮算怎麼回事啊?
就在此時裘澤遠的聲音突然傳來,“喬煊,你在那兒跟阿茵嘀嘀咕咕地說什麼呢?小孩子一起玩鬧不是很正常嗎?你何必如此認真呢?”
“昱晧,阿茵,我很喜歡你們的賀禮,只是以後你們再在一起做什麼的時候一定要記得稟明你們的父母、兄長。”
童昱晧和白嘉茵齊齊應是,之後紛紛回到座位。
裘澤遠看向童楓毅夫婦,童楓毅醉笑道:“看什麼呀?還不過來給我敬酒?今日家宴,你還想端著你督軍的架子,等著我去敬酒呀?”
裘澤遠與辛黛懝相視而笑,紛紛無奈地搖頭,無論多大年紀,童楓毅還是改不了頑劣本性,於是二人端著酒杯攜手走到童楓毅夫婦面前,裘澤遠玩笑道:“小弟初出茅廬,還請兄長和嫂嫂今後多多指教。”
童楓毅哈哈笑道:“指教就不必了,只要以後啊,活兒你來幹,錢我來管,我就心滿意足了。”
裘澤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將計就計地說道:“好啊,以後活兒你來幹,錢我來管。”
童楓毅已有九分醉意,完全沒有聽出裘澤遠這話有何不對,惹得辛黛懝和何彥君捧腹大笑。
待辛黛懝忍住笑意,她舉杯說道:“多謝楓毅哥和嫂嫂多年相伴,有你們,我和澤遠才有今天這樣的好日子,小妹先乾為敬。”
童楓毅忽覺眼瞼發熱,忙仰首藉著飲酒匆匆掩了過去,可是剛剛低迴頭,就覺得辛黛懝後方,遠處屋簷旁有一個黑影閃動,他用力甩了甩髮暈的頭,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真的有一個人正在彎弓搭箭,箭鋒直指裘澤遠!
“小心!”情急之下童楓毅猛然將裘澤遠推向東側,自己也沒穩住身形隨著裘澤遠重重地栽到地上,就在童楓毅以為躲過一劫的時候,一滴鮮血滴到了他的臉上,他的瞳孔越來越大,但卻躲不過在眼中越聚越多的正紅色,當他整個面龐都被飄落的正紅薄紗羅披帛蓋住時,一抹紅豔的身影也倒在了他身旁,正落在裘澤遠的懷裡……
那抹紅豔的身影正是辛黛懝,原來剛剛電光火石間辛黛懝轉身也看見了對準裘澤遠的箭矢,她奮不顧身地撲向裘澤遠,護在了他的身前……
“懝兒!”裘澤遠攬起面色青白、口吐黑血的辛黛懝,淚水猝不及防間衝出了眼眶,落在了辛黛懝蒼白的面頰上。
“悠……”辛黛懝剛剛說出一個字,口中的黑血就像從泉眼裡湧出來一樣,頃刻之間染黑了裘澤遠抱著她的雙手。
意悠原本被突如其來的禍事嚇得躲在白喬煊的懷裡,但是看到賊人的毒箭射中了辛黛懝,她哭著飛奔到辛黛懝身邊,一遍一遍地求道:“姨母,姨母,您不要嚇悠悠,您怎麼了……”
裘澤遠痛哭不已,哀聲說道:“懝兒,你不要說話,我帶你去找大夫,你不能有事,你不會有事……”
可是裘澤遠剛剛抱起辛黛懝的身體,她背上黑稠的血水就流得更兇,裘澤遠又忙放下她,這一舉一降間,辛黛懝彷彿看到了一道極亮、極強的白光,吸著她往另一個沒有喜樂也沒有悲痛的世界飛去,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時光吧,在這道光束中,她看盡了自己的一生……
時光你再等等我,等我安頓好這世上最後的牽掛……裘澤遠見辛黛懝拼命移也沒移開一寸的手指彷彿是想握住意悠,忙抓過意悠的手,將她的手按到辛黛懝的手上,他又湊到她嘴邊,極力聽著她想說的話,可是沒有用,她根本發不出聲音。
辛黛懝殘存的神識漸漸被那道擁有著無盡力量的光束吸納殆盡,裘澤遠見她如蝶翼般微微翕動的睫毛緩緩靜止,悲慟欲絕,他死死地抱住她的身體,無窮無盡的苦淚浸溼了辛黛懝再也不會對他含笑的面孔。
懝兒,懝兒,我求你醒醒,我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我們才剛剛成親,你不可以就這樣拋下我……
意悠跪在辛黛懝的身前也是泣不成聲,她不停地搖著辛黛懝的手,哭求道:“姨母,您醒一醒,您不能拋下我,我都答應您好好嫁人了,我這麼聽話,您也要守諾不是嗎?您答應過要送我出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