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底的他漸漸模糊,離我也越來越遠,那份模糊卻清晰至極,深深的刺痛不經意地襲入心間。
如果後來我知道,那會是此生最後一次見他,我定然會將他看個清清楚楚,銘刻在心,永不忘卻。
我被領到了勤政殿,一切都是再熟悉不過的景色,我卻被琉璃瓦上粼粼耀目的金波刺的睜不開眼,置身在朱壁宮牆之中,我頓時沒了方向,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四處望著,像是在尋找什麼,卻又不知道我要尋找什麼。
恍惚的走進那片梅林,梅蕊初開,簇簇緋紅綴於葉問,馥郁芬芳。卻感覺四周一片天旋地轉,綠的,粉的,赤的,金的,無數的湛然之光射進眼底,幾欲昏厥。
“我知道你一定會求我的。”寂然之時,一語驚耳。
看著面前的男人,一股酸楚心中劃過,碎成了苦澀扼在胸間。
沒有選擇,我雙膝一彎便跪在梅林間那塵土石子之上,“若我求你,你真的會放過牢中的人嗎,結局以定,你真的會改變嗎?”後半句話,不知道是問他,還是問我自己。
可是天下剛定,最重要的便是穩定朝綱,南國的餘孽若是不殺,某一日他們若揭竿而起,對朝廷來說會是一個棘手的麻煩。
連城燕平不傻,相反,他比蕭錦城還要冷靜,睿智。
“我會。”
“我憑什麼信你?”
“你只能選擇相信我。”
短短一言讓我再也無法吐出一個字,如今是我求他,就算他反悔我又能怎麼樣呢?
人在他手上,結局是好是壞由他說。
連城蹲下身子,目光在我臉上流連片刻,眼底冷銳隱去,慢慢連起柔和,“十歲以下的孩子,六十歲以上的老人我皆會放他們走,還有蕭錦城,蕭左,趙之瑞,穆天顏,我也會放過。其餘人一律斬首示眾。”
我心底緩緩鬆了口氣,他若真能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枉我來求他了。牢中的老弱婦孺確實可憐,但是那群平日來享受盡了榮華富貴到此刻卻貪生怕死的官員確實可恨。
我之所以會來求連城也僅是為了那些老弱婦孺而已,他們不該成為戰爭的犧牲品。
“那你要我做什麼。”
“做小雪兒的孃親,連城燕平的月妃。”
我的腦袋似乎被大錘狠狠敲打了一下,嗡嗡直叫。
他,他在說什麼,連城……燕平的月妃?他瘋了!
我驀地一激動,倏然起身,欲離去。
看著我欲離開的身影他沒有阻止,只是拂了拂龍袍,起身淡淡的衝我說,“怎麼,不想救那群孩子與老人了?我還以為,你安懷心人如其名,心懷天下呢!原來也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我帶著清冷的目光直射於他,聲音隱寒,“連城燕平,你非要如此逼我嗎?”
“所有的一切都交由你自己去選擇,我從來沒有逼過你。”
他晴空般的眼眸淨是一片祥和,未因我的情緒受左,靜靜的立在梅林間與我相望,“要知道,我還可以放祈他一條生路,你不是為了他可以犧牲一切嗎?”
他,蕭錦城,他真的能放了蕭錦城?
連城燕平真的認為蕭錦城會接受這樣的‘好意’嗎?
或許他不瞭解蕭錦城,但是我知道,如今的蕭錦城早已做好了死的準備,所以我才一句話不說的呆在蕭錦城身邊,我早已經做好了與之同死的打算。
可是連城燕平為何又要逼我,用那一條條無辜人的性命逼我。
突然間,我笑了,“連城,你這樣做又何苦?我曾經是耶律寰的月妃,你這是強佔哥嫂,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