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蕊死前那一抹蒼涼之笑,蕭亦然的話語猶在耳邊,我不住的輕拭額上的冷汗,側首要喚正守在門外的春蘭與雪兒進來掌上燭火。倏地將目光睇轉。
“啊——”
我的尖叫聲劃破了靜謐的昭鳳宮,頓時外邊燈火通明,第一個衝進屋的是春蘭與芝桃,急急的跑到桌案為我掌燈,火光頓時充斥著原本黑暗陰冷的寢宮。後邊緊跟著春風,夏光,秋風,冬雪,她們的刀已出鞘,眼光搜巡著整個寢宮。
“皇妃您怎麼了。”春蘭此刻的口吻格外凝重。
我深吸一口涼氣,弱弱的嘆了一句,“夢魘纏身罷了,你們都退下吧。”一個噩夢,怎麼弄的這麼緊張。
芝桃擔憂道,“奴才於皇妃榻側伴您入睡吧!”蕭錦城安排的人都很謹慎。
我輕搖頭,“沒事,噩夢罷了,不用大驚小鬼,都退下吧。本宮不習慣睡覺有人在身旁。”萬一不小心說了夢話就不好了!
幾人遲疑的對望一眼,最終是退了下去。
屋內只剩下已燒了一半的燭火仍滴著紅淚,寢榻兩側的暖爐中有碳燒的孜孜聲,嫋煙漫漫飄浮,一切都是如此清晰迷幻。
寢宮內的青錦簾後走出一個黑影,我早已平復緩和了夢魘給我帶來的恐慌駭厄,平靜的面對眼前之人。
我披起一件紫貂衾裘將此刻衣著單薄的身子裹住,便下床,拂開輕紗幃帳,“我正想著如何去見你,卻不想你先來找我了。”
他的出現並不讓我意外。
“你的臉是被連城錦湘毀去的?”他的聲音一如以往的低沉,雖然他已經儘量將聲音放柔,可聽在我耳中卻仍是如此危險。
“她承認了?不能吧?”我想,就算我與連城錦湘面對面對質,她都會打死不認的。
“真的是她!”口氣隱隱藏怒,略微提高,“那個賤人!”
我有些詫異的瞥他一眼,第一次聽耶律寰脫口而出的咒罵真讓我覺得驚奇,他雖然平時性情陰晴不定,不喜於色,但是渾身的優雅之氣卻掩蓋不住。
此次真是破天荒頭一遭,“就算是她,你又能拿她怎樣?更何況事過境遷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要證據沒證據,你能那她如何?”
說不恨連城錦湘是不可能的,沒有她,今日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你不就是最好的人證嗎?”耶律寰揚起嘴角,眼神沉沉的看著我道。
我立刻出聲阻止道,“不可以!”細沉的聲音有些尖銳,在寢宮內飄蕩了一小陣才消逝。
“你讓我一個外人去說,有誰能信?。”更何況,現在的連城錦湘是什麼身份,一個弄不好,我如今費盡心機的部署安排將會全部覆滅!
“外人?你是我耶律寰的未婚妻子,契丹有誰不知,我不能將自己的女人雙手奉上。而且,你如果現在突然出現,你可知,你將面對的是什麼?安府已經被踢出權力的漩渦,如今,你難道還想把安丞相再次牽扯進來?!一旦你承認你之前的身份很可能會擾亂如今朝廷大小官員的心,離島絕對不會親眼看著的。”他嘴角蘊涵著笑意,如冬日普照在冰雪上的一縷煦薄暖陽,可是看著我眼中卻如此冰冷刺骨。
我亦一笑對之,“耶律寰,枉你為契丹之主。男兒間的仇恨不是應該在金戈破陣鐵馬冰蹄的戰場上一較高下,勝負決恩仇嗎。而你竟欲利用一個女子來解你一時之快。”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看來,你已經決定了……”
斷然截了他欲說下去的話,“是的,我已經決定了,既然我回來了,我就絕對不會輕易離開。”
他想要抬手撫上我的臉頰,我卻迴避開。
他的手一頓,但是目光卻仍然沒有片刻的轉移,他的目光深邃的猶如漩渦,裡面也許有愧疚,有失望。這張陌生的臉,讓他矛盾。
我從來都知道,他對我的愛其實並不是那麼深,只是覺得因為蕭錦城在乎,所以男人之間的一種較量,也或許只是我比較新鮮,做了其它女子不敢做的事情,所以,他對我的興趣高於他對我的愛。
“耶律寰,我如今只是安心,一個毫不起眼的宮女被皇上寵幸飛上枝頭的無名人,你和蕭錦城想要一較高下的心最好不要牽扯我,你此時萬萬不能衝動。畢竟你是在南朝,萬一蕭錦城惱怒之下將你困於這裡,你可以預見其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