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看錯,剛剛那一擊,的確擊中了韓約的稚童身。
如今寧奕默默祈禱,那兩股特質產生的爆炸力足夠的強,能夠給自己拖延一定的時間,最好是直接滅殺那尊稚童身!
掠出十里。
高空中的平靜,被一道極其纖細的顫抖聲音打破。
寧奕耳朵微微嗡動,他忽然偏轉頭顱,面頰之處有一道銀線劃過,瞬間帶出一蓬鮮血,踩在飛劍上的黑袍劍修腳底翻轉,連人帶劍劃過一道圓弧。
寧奕腳底發力,厚格劍劍身一沉,他陡然下墜,瞬間急轉直下數十丈,然而遠方虛空之中,遙隔十數里,火苗爆炸之處,濃煙滾滾,看似一片平靜,但虛空破碎的聲音仍然不斷傳來,似乎有人在遠端撥絃一般。
寧奕頭皮發麻。
一道一道銀線,一閃即逝,從寧奕視角來看,便只是閃爍銀芒,但若有人站在山壁上橫貫戰場去看,便能看到這數百數千條長線,如瀑布落地,只不過整座瀑布被人以大神通兜轉逆行,並非垂落及地,而是從濃煙之中傾瀉而出,滾向十數里外的寧奕。
寧奕瞬間撐開細雪,油紙傘符籙光芒大作,他腳踩飛劍,纏緱迸發出幽幽青芒,山字卷化為一座扭曲洞天,如龍汲水般,將方圓五里地的造化星輝盡數吞於腹中,以應付這遠遠的一擊指殺!
當年裴旻,馭劍指殺,飛劍之術叩殺一座境關,不在話下。
而東境琉璃山主韓約,在羅剎城硬接裴旻殘念一劍後,苦修指殺之術,以琉璃盞魂魄代替飛劍。
今日指殺寧奕。
剎那之間,數千數萬道銀線垂落,在傘面接觸之處,轟然綻放出無數絢麗雪白的電光,撐傘的黑衫年輕人瞬間面色蒼白,噴出一大口鮮血,彎腰弓背,將全身勁氣,抵住那根傘骨!
寧奕整個人抵住一整座通天銀瀑,雙手緊攥劍骨,噼裡啪啦的炸裂聲音如疾風驟雨,符籙早已經被打得支離破碎,在整截銀瀑之下,他宛若一葉孤舟。
細雪傘器的傘面已經彎曲至極致,隨時可能崩壞。
而這條銀瀑的起始點,那滾滾黑煙翻湧之處,亦是一片慘敗景象,不斷有電弧在虛空之中游走,兩條纖弱手臂,臂彎上懸掛著殘衫,黑衫女童的法袍都被劈得破碎殆盡,原本雪白的肌膚此刻滲出密密麻麻的血絲,她的大部分身軀都隱沒在黑煙之中,瞧不清具體神情和麵容,只見得一個凋零悽慘的輪廓。
隨著濃煙徐徐消散,終於能夠看清剛剛那一炸的大概景象——
以韓約為圓心,方圓十里,清掃出了絕對無垢的區域,別說是之前巍峨高聳的山嶺,即便是平坦陸地,都被挖空,那朵火花將爆炸中心的一切都焚燒殆盡……地面凹下去一個巨大的深坑。
在這片寂滅地帶中。
所有的一切都被滅殺了……
而韓約活了下來。
那襲黑衫仍然在,也不知由何等材質所做,此刻猶如黑蛇搖曳,攀附在幼嫩身軀上,似乎與肉身形成某種反哺的關係。
那張清純無知的面頰,則是被爆炸摧毀了一半,半顆頭顱都被炸得血肉模糊,隱約的血絲閃動間……一條又一條的雪白蟒蛇從顱內鑽出,生出黑鱗,盤踞出新鮮血肉,凝聚成發。
這個過程雖然緩慢,但進行地很穩定。
這一擊,比起單純神性的全力一劍,要來得兇狠太多!
“稚童身竟然被重創了……”
女童雙手撐著銀絲瀑布,她的瞳中閃爍著木然的光芒,隱約有些驚訝,身軀很久沒有傳來這般痛苦的滋味了。
這兩股力量……令自己心悸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