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這不是李大人嗎?”
李長壽太熟悉這個聲音了。
他眼神一沉,望殿外看去,滿殿官員避之不及的讓開一條道路。
這句話的腔調,乍一聽很是歡愉,但實際上頗有些陰陽怪氣……之前李長壽喊住玄鏡,就是這個口吻。
一身樸素黑袍的寧奕,臉上掛著淡淡笑意,向著李長壽的方向走來。
在天都大部分官員的眼中,一位西嶺小閣老,一位蜀山小師叔,應該是第一次碰面……但現在看來,這兩位年輕大人物似乎也有著不同尋常的“故事”。
一息之後,李長壽眼中的陰鷙便掃蕩而空,他的面上看不出有絲毫負面情緒,笑著向前迎了一步。
結果卻與寧奕擦肩而過。
寧奕根本就沒有在李長壽麵前停步,他完全無視了這位小閣老,一路面帶微笑向前步行,最終來到了書院派系的席位,一位神情錯愕的老者面前。
老者的官職並不大,頭髮已經花白,受書院政策扶持,前不久剛剛登上執法司少司首之位……而能夠受邀來到這次殿宴,便已經是天大的幸運,此刻滿是訝然地望著寧奕,有些不知所措。
“寧先生……你……認識我?”
寧奕的目光先是與不遠處的聲聲慢對了一下,他微微眨了一下眼,收回目光,誠懇開口道:“李賀先生,晚輩先前在書院名單上看到過您的名字。”
他微微一頓,認真道:“為中州學子籌銀開學堂,增印古籍,潛心下沉,還在南疆駐辦地待了十四年……如今像你這樣的實幹派可不多了。”
李賀怔住了。
老人的眼神有些溼潤,他看著這位寧先生,聯想到前些日子書院接受到贈書的訊息,以及自己被升官的訓令。
老人望向聲聲慢。
帶著師妹坐下宴位的女子,對著他微微點頭,算是示意。
琴君的神情始終平常,在寧奕贈卷之後,蜀山和書院便算是一同進退,而她將書院的勢力脈絡,以及一部分的戰略計劃透露給寧奕……在後者的建議下,書院決定提拔一個叫做“李賀”的老人。
換而言之。
李賀能夠來到殿宴,也都是寧奕和聲聲慢的授意。
而這一幕……此刻卻是帶滿了諷刺。
寧奕人未入殿,聲便先至。
遙遙喊了一聲李大人——
滿殿文武都讓開一條道路,等著寧奕和李長壽會面,想看看著兩位風頭最盛的年輕人遇在一起,會碰出什麼樣的火花。
結果寧奕口中的“李大人”,竟然就是這麼一個名字都未曾聽過的小人物。
剛剛提拔上來的執法司少司首?
在南疆駐辦地待了十四年,頭髮花白的老人?
一時之間,聖山也好,三司也罷,已經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了。
西嶺小閣老的權勢雖大,但還不夠讓所有人都忌憚……此刻孤零零站在殿上的李長壽,笑容已經有些僵硬,他餘光瞥見東境羌山的方向傳來一些笑聲,除此之外,便是剛剛落座的玄鏡。
那個小姑娘悠悠啃著面前玉案上的黃桃,看傻子一樣看著逢場作戲的李長壽,眼中的諷刺意味再明顯不過。
李長壽來到寧奕身旁,笑著打招呼,“寧兄。”
正在與老人交談的寧奕,說話聲音被打斷,演技很好的呀了一聲,似乎被嚇了一跳,連忙笑道:“您是?”
寧奕深夜在劍行侯府與李長壽見過一面。
這個訊息……還沒有傳出去。
所以嚴格來說,這場殿宴,是寧奕和李長壽第一次在公共場合下碰面。
小閣老淡淡一笑,極其灑脫的回道:“西嶺三清閣,李長壽。”
“久仰久仰,我們見過嗎?”寧奕有些不好意思,按照禮數回了一禮,笑道:“閣下有些眼熟啊。”
書院扶持的那位老人,很識趣地向後挪步。
李長壽溫和笑道:“不知為何,我見寧兄如見親人,春風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