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乍起,吹散濃霧。
巍峨立在天地最中央的那座古山,碑石發出簌簌的聲響,細碎的塵粒被風捲起。
長陵的山道上,一件白袍被風吹起,飄搖的姿態,如一滴蕩散的墨水。
褪去白袍的年輕男人,面容堅毅,雙手抬起,身子骨在獵獵的狂風之中不動也不搖,頂著整個世界的壓力,向著山頂攀去。
一步又一步。
越接近山頂,這股令人窒息的壓力,就越龐大。
山道兩旁的草葉,被“真龍皇座”的威壓,壓得抬不起頭。
空氣緊繃。
這是大隋皇帝的寶座……數百年數千年來,初代皇帝第一個坐上皇座,此後的每一任登基者,掌握皇座的威能之後,都掌握了橫掃四境的磅礴力量。
若是把這座天下的所有寶器排一個名。
那幾件極其稀少,天地自然孕育的先天靈寶,絕對碾壓之勢,一騎絕塵。
而真龍皇座,則是先天靈寶之中最強大的那一件,而且是唯一的,攻守兼備的寶器。
只可惜,催動真龍皇座的代價太大。
……
……
山頂。
守山人的雙手虛空向下按去,按在皇座兩端,她以自己的“身份”,勉強隔絕了皇座與外界的感應。
她在等待一個人。
那個登上山道的人。
那個登上山道……而且能夠坐上皇座,完成登基的人。
她的目光向著山下看去。
霧氣擴散。
一個瘦削而又堅毅的身影,頂著漫天狂風,一步一步跋涉而來。
守山人的面具下的神情有些複雜,她的目光越過李白麟,繼續向著山道之下掠去,風氣捲過那件白袍,掛在長陵的古木之上,大風驟烈,將白袍扯為幾片,向著山下掃去。
一柄刀鞘拍開挑起白袍。
坐在馬背上的年輕男人,頭髮被髮髻束起如一個丸子,他儀態平靜,舉刀之手無比平穩,挑起李白麟擲落長陵山下的那件白袍,緩慢翻轉手腕,持刀在空中翻了一個刀花,然後輕輕向下擲刀,刀尖裹著一團白袍,倏忽插入地面。
他的腰間掛著一枚鋥亮的白色令牌,狹長的弧形像是一枚蛟龍的額首,令牌上雕紋著猙獰的盤踞之龍,白色的鱗片一枚一枚凹陷凸出,層層疊疊,鱗次櫛比,如流水一般。
白龍令。
從天都皇城的春風茶舍府邸趕來,他並不像李白麟那樣焦灼,相反,他的面容一片平靜,甚至毫無波瀾……因為他要做的事情,沒有任何風險,也不需要擔心……失敗之後,會帶來什麼樣不可接受的代價。
太子的華袍被風吹地掀起,他的背後揹著一條被黑布包裹的弧形長物,腰間則是挎著一袋狹長箭箙。
李白蛟緩慢從肩頭卸下肩帶,讓箭箙滑落至身旁一側,像是先前擲刀一般,輕輕將其插入地面。
然後他雙手把那條由黑布包裹著的弧形長物端至面前,緩慢解開布囊,露出一把修長而又猙獰的白色長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