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縱橫初現
任何制度,或者規則的形成,都會有一個初期不可動搖的根基,或者說標準。
由這個標準來衡量制度產生後一系列的正確與錯誤。
而這個標準也像是房子的地基一樣,地基決定著地表建築的高度與上限。
放到社會制度上,那麼華夏文明的這個不可動搖的標準,那就是祖先。
不管是神權,王權,父權都是在這個標準上發展出來的。
這個標準不但能夠衡量規則,更能夠限制規則。
因為在文明的發展中,人們發現一定要有一種敬畏的東西,才能夠給部落帶來和平和穩定,否則誰也不服誰。
於是遠古的人們就從不可知的自然現象中,抽象出某一種讓所有人都敬畏的條件,然後塑造成祖先的概念,這個時候的祖先不但是賜予他們生命的存在,更是能夠剝奪他們生命的存在。
後來在這種敬畏祖先的過程中,人類文明對於自然越來越瞭解,族群也越來越龐大,矛盾再次激烈發生,於是有一些已經掌握了規則的人們,開始將祖先分裂,然後自立出去。
伏羲女媧是如此。
在經過漫長的秩序混亂後,人們又在祖先的基礎上,發展出了氏族,並且追溯同一位祖先,這樣大家就成了一家人,矛盾也不必非要用激烈的手段來解決。
於是炎黃二帝和蚩尤出現了。
他們的後人,雖然姓不一樣,但是都是出自同一個氏族,成了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戚,於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很多問題就從用拳頭解決,變成了用嘴協調。
但是當氏族越來越多,越來越壯大,甚至在華夏大地形成了‘百姓’的時候,矛盾再次出現,規則再次被打破,於是出現了夏商周,他們稱自己為天子,是祖先的直系後裔,強大的血脈論代表著祖先統領天下,讓百姓敬畏。
但是不管規則如何被打破,敬畏祖先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因為這是華夏文明的基石,也是凝聚力。
所以違背這一點的人,最終會被整個族群排斥,直至毀滅。
但是無論什麼時候,都有異類的存在,也就是與主流背道而馳的非主流群體。
他們非但不以遵從主流為榮,然而引以為恥。
他們熱衷於破壞規則,也執著於追求自己心中的規則。
田安就是這樣的人,他身邊也都是這樣的人。
田安因為樂善好施,親民隨和受到底層黔首百姓的愛戴,這樣的人在貴族主流觀念中,就是自甘下賤,自甘墮落。
但是對於底層群眾來說,就是脫離了低階趣味的人,於是田安不但在民眾中具有很高的人氣,更吸引很多‘有志之士’甘願為其賣命。
而這群人,看似餘高漸離這樣的遊俠一樣,但實際上,只是一群‘追星者’,他們心中沒有屬於自己堅持和追求的道義準則,全部按照田安的規則來生活。
而且還奉為經典。
換做任何人,不管是黎民還是君王,公開說出要背棄祖宗姓氏,自己開宗立戶的大逆不道言論,都會被所有人唾棄,甚至被抓去坐牢。
畢竟連歷代皇帝登基第一件事情,都是先修宗廟,將自己歷代祖宗的牌位放進宗廟,並加封為帝,或者追認某一位帝王高士為祖先,確認血統名義上的正統,才能夠獲得天下人的認可。
但是有一個人卻敢無緣無故的背棄祖先,毫無疑問會引起巨大的轟動與批判。
以秦國法律為安利,祖先的最直接‘代言人’就是父親,秦國有一種刑法,名為‘謁殺’,就是加上去官府告狀,說要殺了自己的孩子或者僕從,那麼官府核實了雙方身份後,就會直接抓了兒子殺頭,這就是‘祖先規矩’中最直接簡明的威力。
就連扶蘇之死,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種謁殺。
由此可見,先秦時期,‘祖先孝道’是多麼重要,是不可觸碰的紅線,如今田安公開說要背離祖宗自立門戶,非但沒有被人扭送官府,或者見義勇為一劍砍死,反而還受到了所有人的欣賞和尊重。
這是一間十分‘反社會’的現象。
不過這也是田安的高明之處,他作為王室子孫利用家國將滅,君王不義為罪,為自己的背離祖宗找了個合理的藉口,因為在座大多都是齊國人,齊國滅了他們也很難過,而且他們也認為,齊國滅亡的責任,就在於君王昏庸,任用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