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府衙的牢房裡,悶熱難當,一開啟門,便嗡的一聲響,驚飛一片蒼蠅。皿曄禁不住以袖掩鼻。
走進去,在牢房的最末端的一間,張大的屍首就蜷縮在溼漉漉的稻草堆裡,已經被蒼蠅包圍。
雖然只有半日的時間,但已經發出濃烈的臭氣。
皿曄身後跟了兩個蘇家軍的守衛,蘇甲一共調來四個人,兩個守在大門外,兩個守在牢房門口,雖然稱不上是嚴防密守,但眼下人手奇缺,能調四個人來,已經算是蘇甲對這件事極其重視了。
皿曄吩咐那兩個守衛:“你們在外面守著吧。”
此間只有一具死屍,兩名士兵實在不理解皿曄讓他們出去要做什麼,但還是順從地出去了。
待兩名守衛出去,皿曄從頭上把髮簪拿了下來。那髮簪卻是個中空的簪子,皿曄從髮簪裡拔出一個一根銀針,赫然是早上刺殺張大的那枚銀針。
他將銀針對著張大的眉心猛然插了下去,瞬間過後,銀針周圍的面板開始發綠。
片刻過後,張大全身的面板都已經開始發綠。落在他面板上的蒼蠅們連掙扎一下都沒有,就無聲無息地死掉了,蒼蠅屍體落了一地。
皿曄冷冷瞧著,看著蒼蠅都死了,指端彈出一縷內力,將張大眉心的銀針彈了出來,手中的簪子對準銀針,準確無誤地將銀針收在了簪子裡,他重又將簪子插回了髮間。
“你們進來一下。”
守在外面的兩名士兵聞聲進來,“公子。”
皿曄淡聲道:“現在,這個人身上都是毒,碰不得,你們在外守好即可。”
兩人微微驚訝,但還是沒有說什麼,只恭敬答應:“是。”
“好了,出去吧。”
皿曄往外走去,兩名守衛回頭瞥了那侍衛一眼,瞧著已經發綠的屍身,都忍不住嫌棄地撇開臉,急忙隨皿曄出了牢房。
從牢房裡出來,皿曄回了衙堂,研墨提筆,開始給孟七修書,讓他速速派有經驗的大夫前來,治療瘟疫的藥材有多少就往這裡送多少,同時,讓他去找祁雲湘和陳垓,告知此地的境況。
誅心閣有自己的秘密通訊方式,書信寫好,皿曄將書信摺好,藏入袖中,攜書信出了衙堂。
在城中繞了半圈,皿曄進了一家民宅,進門之後,便有一名尋常漁民打扮的人迎了出來,“閣主,您來了。”
皿曄點點頭,徑直進了堂屋,將寫好的信遞給那人,道:“立即將書信送回京城,給孟七護法,以最快的速度。”
“是。”
那人拿著書信出了門,不大會兒功夫,就又回來,手上的書信已經不在,深深一揖,道:“閣主,已經送出去了,不出一天,就能到京城。”
皿曄又吩咐了那人幾句,才從民宅裡出來,瞧瞧四下無人,身形一晃,消失得無影無蹤。
又是一個黑夜降臨。清幽月色無邊,月下一人一馬迅疾如飛,片刻之後,又兩人兩騎疾馳而過,追著那一人而去。
飛馳在前的,自然雨師大司馬蘇鬱岐,跟在她身後的,是兩名蘇家軍的首領。
這一路行來,都沒有軍隊行過的痕跡,打聽之下,也沒有人見過軍隊。戌時初,座下那匹馬終於再也跑不動,癱倒在路的中央,蘇鬱岐飛身而起,落在路邊,後邊的兩人很快便追上來,翻身下馬,單膝跪倒:“王爺。”
“起來。你們是蘇甲蘇軍師派來的?”
“叫什麼名字?”
“屬下原一。”
“屬下塗凌。”
“好。先找地方落腳吧。記著,從現在起,不要叫我王爺,叫我……公子吧。”
“是,公子。”
一行三人,走了有一刻鐘,終於走到一個小鎮上。小鎮名叫馮家堡,看起來算是個繁華的小鎮,已經是戌時,鎮中心的夜市街仍然燈火通明,和荒蕪一片的江州城相比,簡直可以稱作是人間天堂了。
三人在鬧市裡逛了些許時候,蘇鬱岐花了塗凌的兩錢銀子,在路邊攤買了塊佩玉,系在了腰帶上,還笑言:“假玉配我這髒兮兮滿是風塵的衣裳倒也合適。”
原一與塗凌相視一眼,互相抽了抽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