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刑部的官員不敢看蘇鬱岐的目光,將她接上殿以後,便彎腰低頭退到一旁去了。蘇鬱岐瞥了他一眼,他的頭埋得更低了。
大約是怕她不肯隨他上殿,所以才撒謊說裴山青伏法了吧?蘇鬱岐這樣想著,心裡多少便舒暢了些。至少,祁雲湘沒有調兵入京。
蘇鬱岐穿著囚服,蓬頭垢面,形銷骨立,與這金碧輝煌的大殿和大殿上光鮮亮麗的官員們格格不入。但她卻昂首挺胸,不卑不亢地從眾位官員身旁經過,緩步走到了殿前。
雲淵和尹成念也在殿上。
尹成念眼角餘光瞥見她,眸中露出複雜的神色。
蘇鬱岐看也沒有看她一眼,站到了最前面,直視小皇帝容長晉,道:“蘇鬱岐身體不適,請皇上諒解,不能下跪行禮。”
小皇帝雖沒什麼實權,但還沒有一個人敢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對其不尊,怒焉?不怒焉?他連情緒都不知該如何控制了。
“那……那,既然身體不適,那就不要跪了。”
蘇鬱岐道:“蘇鬱岐戴罪之身,不知皇上把我從獄中提出來,是為審判還是別的什麼?”
容長晉沒有回答,陳垓站出來回答了這個問題:“有人來為你翻案了。雲太子主張你無罪,並且拿出了物證人證,皇上將你召來,是想問一問,到底怎麼回事。”
蘇鬱岐嘴角撇了撇,冷笑道:“皇上還是把我送回天牢裡去吧。”
容長晉蹙眉:“你這是何意?”
蘇鬱岐道:“玄股國的太子為我翻案,不覺得太可笑嗎?就算我勾結毛民的罪名能被昭雪,但世人難免又要扣一頂勾結玄股的罪名,橫豎是勾結外敵,橫豎是死罪,不拘勾結哪一個吧。”
她偏頭看了看雲淵,“雲太子這是何居心呢?蘇鬱岐不解,還請雲太子幫我解惑。”
容長晉道:“蘇鬱岐,雲太子與我雨師早就締結盟好,怎麼可能是敵人呢?他特地趕來為你洗白冤屈,你怎麼卻這般惡語相向呢?”
“皇上如果沒有其他事,那蘇鬱岐就告退,仍舊迴天牢去了。”
蘇鬱岐說著,轉身就走,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
容長晉沒有想到蘇鬱岐會這般囂張,怒火有些壓制不住:“蘇鬱岐!你眼裡還有沒有朕?上殿不行禮也就罷了,沒有朕的允許,你就打算這樣走了?”
裴山青冷笑:“皇上,她這根本就是目無陛下,反心已露!”
蘇鬱岐站住腳步,轉過身來,一步一步走到裴山青面前,眸光冷冷地瞪著他,“裴王爺一直惡意中傷,已經把我送下了大獄,現在是不置我於死地不肯罷休嗎?好!”她猛然轉身面向小皇帝,冷笑道:“皇上,既然有人要為我平反,那我倒是要聽聽,怎麼個平反法。”
蘇鬱岐不給容長晉臺階下,容長晉只好裝作面前有一條臺階,“尹成念,你是雲太子引薦來給蘇鬱岐平反的人,那就把你的證據說給大家聽一聽吧。”
尹成念往前一步,作揖行禮,道:“皇上,之前裴王爺指證蘇鬱岐與毛民勾結,無非就是說,蘇鬱岐的丈夫皿曄是毛民國的人,並且與毛民暗通款曲,但我今日帶來的證據,足以證明,皿曄雖有毛民國皇室血統,但從沒有與毛民暗通款曲過!皇上請看,這是毛民太子孟簡的人頭,是皿曄親手割下來,交給我帶回來的!”
尹成念從一旁侍者手中端過了木盒,開啟了木盒,往前一步,擱在了當地。
大概是木盒裡放了防腐的東西,人頭沒有腐爛發臭,甚至還保持了原來的樣子,只是散發出些許血腥氣。
人頭擺在地上,文武百官都驚得瞪大了眼珠子。
尹成念繼續道:“我想,你們中有人見過孟簡吧?當年隨蘇鬱岐上戰場打仗的人,應該都是見過的,不妨過來認一認,這是不是孟簡。”
小皇帝還處於驚愕之中:“這……這真的是孟簡的人頭?李將軍,王將軍,你們是跟他交過手的,快過來認一認!”
他口中的李將軍和王將軍都走上前,辨認了一番,道:“回皇上的話,確是孟簡不假。”
“皇上,這真的是孟簡!孟簡驍勇,皿曄割了他的人頭,為我們除去了一大勁敵呀!”
容長晉掩飾不住欣喜:“這是真的?”
裴山青激烈陳詞道:“皇上,皿曄誅殺孟簡,不過是給我雨師拉仇恨罷了,皇上以為死了一個孟簡,我們與毛民的戰爭就不用打了嗎?錯!是更激怒了孟琮!孟琮只會用更強大的力量來複仇!”
蘇鬱岐淡淡瞟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一旁的陳垓容色嚴肅地道:“尹成念,你說有人證物證,這顆人頭,就算是人證吧?那物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