皿家人向來奉行相時而動,皿家的僕從們自然也不例外。
皿曄連夜出了群山,天亮時分,找到了皿鹿諸人的安營紮寨之地。他實在累極,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將圖騰交給了皿鹿之後,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過來,是在皿府他的屋子裡。
皿鹿站在他的身邊,除了皿鹿,還有誅心閣的佟浪也在。
皿曄醒來第一句話:“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十月初五。”佟浪答道。
皿曄蹙眉:“我在山裡待了十日?”
“您在山裡待了八日,回來又暈了兩日。”
皿鹿道:“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完全,但我知道,這裡留不住你。現在是辰時,正好可以舉行繼任大典,你起床梳洗一下,這就去典禮,等典禮過了,你就可以去辦你的事了。”
皿曄瞧著皿鹿幾日間就蒼老了許多的容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面對皿鹿,只從口中逸出兩個字:“謝謝。”
“謝字就不要說了。是我和你母親對不住你,累你這一生都不得自由。我現在就去召集族中宗親,你換好了衣裳到祠堂來。”
皿鹿說完,轉身出去了。
佟浪這廂來扶皿曄起床穿衣,皿曄問起黃芸傷勢,佟浪回說黃芸已經無大礙,但傷勢痊癒還需要些時日,皿曄囑他讓人好生照料著。
穿好了衣裳,洗漱罷,佟浪陪著他往祠堂去。
到祠堂時滿族宗親俱已到齊,其中就有皿忠的爺爺皿三太爺和皿冠的父母,幾個人一副恨不能吃了他的表情,但都沒有什麼什麼實質的動作,想來是皿鹿已經安撫過他們了。
至於是安撫還是脅迫,皿曄不想知道,也沒有時間去過問。他現在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祠堂的大門開啟,認祖歸宗與接任家主之位一同舉行,很是順利。皿鹿親手將家主印信交在了他的手上,他從這一刻起,就成了皿家的新一任家主。
典禮過後,他未停留片刻,收拾了行囊趕赴津凌。臨行前,皿鹿送他,告訴他:“從現在起,皿家就交在你的手上了。族中有三千家丁,可供你調配,你是家主,你的命運便是家族的命運,所以,你不必顧念太多,相宜行事就好。”
言外之意很是明白,皿曄想到此一去便有可能是碧落黃泉,再無相見,終究是血緣至親,況他也為了孟燕明的錯誤付出了一生的歲月,皿曄一時心頭湧上濃濃的離別情緒,說了一句:“你保重。”
佟浪隨他踏上了征服毛民之路。
而在動盪不安的雨師曇城,蘇鬱岐被囚禁在了暗無天日的天牢裡。
天牢裡幽暗惡臭,雖然因為祁雲湘的特別關照而沒有人敢太苛待蘇鬱岐,但畢竟環境太過惡劣,蘇鬱岐的牢獄日子並不好過。
她的牢房在天牢最裡面的一間,單獨的一間,裡面散發著黴臭味道,大白天裡都能見到碩大的老鼠來往穿梭,一點都不怕人。還有蟑螂等物,也不知怎麼就能養出那麼肥大的蟑螂來,明明這裡連口吃的都奢侈。
牢房裡給她備了一張窄窄的床,因為牢中太潮溼,終年不見陽光,祁雲湘命人給她送來的新的被褥很快就潮溼發黴了。
她就在這樣的環境裡住了好幾日了。因為不見陽光,也分不出時辰來,她是聽牢房外隱隱傳來的打更之聲來區分白天黑夜的。
每聽見一次打更聲,她就在牢房的土牆上劃上一道槓,以計算日子。
她是九月二十九日夜入獄的,甬道里響起腳步聲的時候,牆上共劃了六道槓,也就是說,現在是十月初五。蘇鬱岐坐在床沿,無聊地望著地面數蟑螂。
“一,二,三……十一……”當她數到第十一隻蟑螂的時候,牢門嘩啦啦開啟,她緩緩抬起頭,有些漫不經心——自被關進來之後,來看她的只有一個人,裴山青。裴山青來這裡無非是為了勸她交出兵符,而她皆是笑著告訴他,兵符在祁雲湘手上,有本事把祁雲湘也關進來,逼他交出來啊。
今日來的依舊是裴山青。
蘇鬱岐坐在床沿上沒有動彈,眸光移向裴山青,冷笑道:“裴山青,你倒是來的勤快。只可惜,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你來再勤也沒有用。”
裴山青低頭走進了低矮的牢房,既已撕破臉皮,他連偽裝都懶得偽裝了,氣勢凌人地看著蘇鬱岐,道:“你還是配合一點吧。你們蘇家上下的命,可都在我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