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叢裡的小宮女啪嗒啪嗒掉眼淚,“就說了岐王爺是個冷心冷情的,您還偏要固執,固執,現下怎麼樣,您的真心,不及她眼中的一粒沙塵。”
蘇鬱岐同皿曄的耳力都好,將這話聽了個真真切切,兩人都沒說話,蘇鬱岐下意識地握住了皿曄的手。
皇宮大內,人來人往,眼風來去,蘇鬱岐只當沒有看見,依然故我。
皿曄嘴角微微浮起一點點笑意,道:“你其實不必這樣。”
“我樂意。”蘇鬱岐任性。
“你是大司馬呀。”話雖如此說,皿曄卻還是寵溺地握緊了她的手。
到凝馨殿,皇上已經下了鑾輿,進了殿,左右文武都跪地行禮,蘇鬱岐和皿曄是最後一對到的,滿殿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握著的手上。兩人俱是坦然,步到帝駕前,跪地行禮。
容長晉臉上帶著微笑,對於兩人的晚到,面上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起來吧,大家都歸座。”
蘇鬱岐歸了皇上下首的第一座,皿曄坐在了她的身邊,兩人同坐一席,旁邊的座上,便是東慶王裴山青。
裴山青臉色不太好看,話也不大好聽:“大司馬賑災有功,又破獲了一起大案子,如今派頭是不一樣了,比皇上到的還晚。”
傻子也聽得出他這是在嘲諷,蘇鬱岐卻只是淡淡一笑,道:“方才去御書房拜見皇上,本來是和皇上一道過來的,誰知半路上被一隻貓弄髒了衣裳,面聖儀容不能有失,小侄就去換了件衣裳,所以晚了些,裴王叔見諒。”
說謊話不臉紅不說,四兩撥千斤地就把劍尖撥了回去,對準了裴山青。皇上都沒怪罪,你倒有意見了,那就請你見諒。
裴山青被堵得一口氣憋在了喉頭,哼笑了一聲,“要認錯也是去和皇上認,你和我這老頭子認的什麼錯?”
蘇鬱岐道:“皇上已經知道了。”
她方才趴在花叢前,皇帝的儀仗隊都是看見了的,皇上自然也已經知道,她這話倒也不算是說謊。
上首的小皇帝一番慷慨陳詞,都是面子上的話,表彰在這次賑災中表現突出的官員們。自然,蘇鬱岐是其中功勞最大的,容長晉端起酒杯,第一杯酒賞給所有去江州賑災的人,第二杯酒就是單獨賞給蘇鬱岐的。
皇上賞酒,自然不能不喝,蘇鬱岐謝了恩,將酒樽裡的酒一飲而盡。
第三杯酒,便是賞給皿曄的。
“蘇王妃這次隨蘇卿去賑災,為江州做了很多,可謂勞苦功高,朕代替江州百姓敬你一杯。”
稱他為蘇王妃,擺明是瞧不起他,要在文武百官面前給他難堪。蘇鬱岐實在沒想到皇上小小年紀,旁的沒有學會,偏學會這些個歪門邪道了。端起了皿曄面前的酒杯,道:“玄臨不善飲酒,這杯酒,臣代他喝了。”
上首的小皇上臉色驟黑。
皿曄不動聲色地按住了蘇鬱岐已經端起的酒杯,微微一笑:“皇上賜酒,即便不能喝,也得喝,不要讓眾位大人們看笑話。”
說著,端起那杯酒,亦是一飲而盡。
蘇鬱岐看著他喝下那杯酒,臉色也不大好看起來,神色冷傲地瞥了文武百官一眼,親自摸起酒壺,給皿曄的酒杯裡填滿了酒,娓娓道來,“說起來,我這個百官之首,也該代替我自己、江州百姓敬你一杯,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江州,我這個大司馬早已經被洪水捲走,若不是你拼死相救,江州會有更多的百姓被洪水捲走,若不是你和你的兄弟找到治療疫病的辦法,江州一城的百姓,甚至,江州周邊的百姓都會被疫病吞噬性命,若不是你,田焚和田菁菁父女做下的惡事也不會那麼快就被揭穿,並且把田菁菁捉拿歸案,若不是你……玄臨,多少句感謝的話都不夠表達我對你的感謝。蘇鬱岐此生,願與你白首不相離。”
席間的人都怔愣住,鴉雀無聲,連上首的小皇帝也怔愣住。
皿曄卻是從容一笑,將蘇鬱岐手裡的酒壺接了過去,也給蘇鬱岐斟上了一杯酒,溫聲道:“有你這句話,便是以命相酬,也無怨無悔。”
他端著酒杯,與蘇鬱岐手中的酒杯碰了碰,仰面將酒一飲而盡。
姿態何其豪放。
案上燭光搖曳,映在兩人的眸子裡。
蘇鬱岐唇邊溢位笑來,“好,這杯酒我喝了。”
她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兩人一唱一和,倒像是知己一般。看得滿殿的人都傻了眼。
隔了一條過道的文臣那邊,坐在文臣之首的祁雲湘一直沒什麼表情地望著這邊,這時終於開口說話了:“賢伉儷夫妻情深,來,我也敬你們一杯,祝你們能白頭到老。”
“哦,對了,皿公子不大能喝酒是吧,那就讓岐王爺代勞也無妨,岐王爺的酒量大家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