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至今,由來便是這樣,你從出生起,便嚐盡世道艱辛,人心冷暖,若還不能看開,豈不太苦自己?”
蘇鬱岐笑得有些無奈,“是啊。可是,有些事,想看開,也未必能看開。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去前面衙堂批文書去,你呢?”
皿曄握住了她的手,“等會兒,我還有一事想要問你。”
“什麼事?”蘇鬱岐停住了腳步,望著他。
“你不要怪我問得多管得寬,事關你的,我只是想提著三分小心。”
蘇鬱岐道:“你問就是了。你我之間,難道還要隔著肚皮不成?”
“你方才吃飯的時候說,已經將蘇家軍全部都調來了,可是屬實?”
蘇鬱岐點點頭,“嗯,在那個叫馮家堡的小鎮上,我就派塗凌回京了。”
“這樣做,想來你是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皿曄的話只說了一半,並沒有點透蘇鬱岐想要做什麼,蘇鬱岐卻十分清楚,他心裡是透徹的。
她禁不住微微一笑:“你呀,就是太聰明。聰明得都有些嚇人。以前我怎麼就沒發現,在我蘇家的武鬥士裡,竟然還有這麼一位胸有丘壑的謀士?”
皿曄淺淺一笑,魅惑頓生:“這算是在誇我嗎?”
“你說呢?”蘇鬱岐斜乜著皿曄,輕輕一挑眉。
皿曄好笑道:“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好了,現在,咱們各忙各的吧。”
“好。晚上見。”
蘇鬱岐蹺起腳尖,惡作劇似的,在皿曄的臉上印上一吻,眼角餘光所及之處,皿曄的暗衛皿忌正要進門,被這一幕嚇得一個趔趄,急忙又閃出了門,良久都沒有再進來。
誠然,蘇鬱岐這一吻,就是做給門外的皿忌看的。皿錚皿忌這兩個毛頭小子,心裡不定怎麼歪歪她和皿曄的這段“畸形戀”呢,她是滿懷著報復之心吻這一下的。
蘇鬱岐附在皿曄耳際,調笑道:“你那兩個小暗衛,見了我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好像我是會吃人的妖精似的。”
她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門外貓著的皿忌聽得一清二楚。
蘇鬱岐說完,大笑著揚長而去,出了門口,特意往皿忌隱身的廊簷拐角瞥了一眼,眉梢眼角挑出一抹戲謔的笑。
蘇鬱岐至晚方回,午後的這大半天時間,都和孟七耗費在了疫病的診治上。
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江州百姓的命更重要。什麼陰謀,什麼陽謀,從來就比不上人命重要。
晚間回到府衙,在大門口遇見同樣披星戴月回來的祁雲湘,祁雲湘見到孟七,微微有些預料之外的訝異,同他打招呼道:“孟七先生也來了?是阿岐還是皿公子把你請來的吧?”
祁雲湘的話裡充滿了試探意味。
孟七不卑不亢,從容有度地施禮:“雲湘王爺,別來無恙。沒想到能在江州看見雲湘王爺,實在是幸甚。我是收到皿曄皿公子的信,他在信中說,江州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洪水,洪水過後引起了瘟疫,軍醫們束手無策,想要我來看看能不能治。我就來了。”
祁雲湘倒沒有再繼續追究他究竟是因為誰才到了這裡,反而極尊敬地抱拳拱手,道:“孟七先生真可謂是急公好義,泱泱雨師,哪個不是避江州如避蛇蠍?唯有先生敢於知難而上,不懼生死,實在令人佩服。”
“雲湘王爺言重了。我呢,也不是不怕死,只是人命關天,又是關乎一整座城池的人命,我身為一個大夫,自然應該盡我綿薄之力。再者麼,我這個人,生平就喜歡鑽研些個疑難雜症,皿公子說這裡氾濫的疫病尚無藥可醫,我自然就來了。”
祁雲湘道:“無論怎麼樣,都是該感謝你的。怎麼樣,有沒有找出治療疫病的方法?”
孟七道:“已經有了初步的解決方案,具體的效果,還要看病人服藥之後的反應,再推敲藥方的細節。”
蘇鬱岐一直站在兩人旁邊,空氣一般的存在。祁雲湘似乎有意在冷落她,早上走的時候是這樣,晚上回來還是這樣,不知這傢伙又犯了什麼腦病,抽瘋似的。
“都已經這個時間了,有什麼話,裡面聊吧。孟七已經很累了,我也餓了。”蘇鬱岐見空插針地插了一句。
祁雲湘便向孟七做了個請的手勢。蘇鬱岐等他倆都進了門,才尾隨在後面,一起進了院子。
蘇鬱岐道:“大家先去換衣裳吧,我們在花廳一起吃晚飯。”住在府衙的人越來越多,晚飯自然會選擇在花廳一起吃。
蘇鬱岐進自己的院子之後,卻沒有看見皿曄。不但沒看見皿曄,連皿曄的暗衛皿忌也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