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尹成念如何跪求,皿曄卻一直冷著臉無動於衷,尹成念終於委屈得掉下淚來。
眼淚這種東西,不掉則已,一掉便難以再控制。
孟七到門口的時候,尹成念已經哭成個淚人。
“閣主,尹護法這是怎麼了?”孟七走進房間,蹙眉問了一句,順勢行禮:“見過閣主。”
尹成念見是孟七來了,慌亂地向他求助:“七哥,主子要把我調去江州,你快幫我求求主子,好不好?我不要去江州,我只想留在主子身邊。”
孟七眉頭緊皺,看看尹成念,尹成唸的形容委實可憐,她那樣驕縱的女子,何曾有過這等形容?心有不忍,但再看看閣主皿曄,皿曄的臉色冷漠似鐵,是根本就不會聽勸的神色。
孟七輕嘆了一聲,道:“成念,你先起來說話,這樣跪著成何體統?讓底下的人怎麼看閣主?”
孟七的話直戳要害,尹成念從地上站起身來,抽抽搭搭地向皿曄認錯:“主子,對不起,是屬下考慮不周。屬下不該行無狀。”
皿曄依舊冷淡:“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就收拾收拾,趕赴江州吧。”
“主子……您,您就一定要讓屬下去嗎?”
孟七瞥了尹成念一眼,委實不忍心,便問道:“閣主,一定要調她去江州嗎?”
“令出即行,你見過哪個當主帥的人朝令夕改的?”
“那……可否讓屬下代她去?”孟七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反正,以尹護法的能力,留在京中幫您也是可以勝任的。”
尹成念聽見這話,心裡一涼,心知已經不可能改變閣主的主意,抽泣了一聲,嘆道:“算了,還是我去吧。七哥已經入世,為免人起疑,此時不能離開京中。”瞧著皿曄俊逸卻冷漠的臉,咬了咬嘴唇,眼圈兒裡含著淚,“主子,您……您臉色瞧著不好,是不是傷還不好?還是要先養好身體,不要總顧著別人,好歹,您也顧一顧自己。”
皿曄沉眉冷眼,沒有作聲,尹成念心碎難以自持,嘴裡咬出血腥味來猶未所覺,瞧著皿曄,蒼涼一笑,道:“主子您保重,屬下告辭了。”
說完,踉蹌走出房間。
夜明珠清幽的光映在皿曄的臉上,益發顯得他的臉色清冷。孟七瞧著,不禁一嘆,道:“閣主,其實,屬下也不明白,為什麼您寧肯呆在那阿岐王的身邊,也不肯接受尹護法?再怎麼著,那阿岐王也是男子,您和他在一起……世俗禮法都難以容……”
“當然,屬下不是質疑您,屬下只是覺得,這樣對尹護法也不公平。”
見皿曄仍舊無動於衷的樣子,孟七又是深深一嘆,道:“您既然無心,何不跟尹護法說明白?這樣把她調走,也不是辦法,只能讓她心中糾結積怨。”
皿曄沉默了良久,眉眼蹙得極深,透出深深無奈,半晌,才長吐一口氣,道:“以後再說吧,眼下還有更棘手的事。”
“還是關於阿岐王的事嗎?”
“嗯。”
“閣主,屬下斗膽,有句話要說給您聽。您……誠然,屬下承認,阿岐王是個值得結交值得敬佩的人,可是您總不能把時間都耗費在一個男人身上吧?”
孟七說完,心裡略有忐忑,面上儘量保持著平靜,靜默地望著皿曄,做好了被皿曄訓斥一頓的準備。
連自己都覺得這話過分,他以為閣主今日或許會大發雷霆。皿曄卻出乎他的意料,似沒聽見他的話一般,繼續說自己的事:“裴山青的出使隊伍快要回來了,你著人去絆住他,記住,要做得滴水不漏,不能讓他瞧出來是有人故意攔他,也不要讓其他人等發現。你可明白我說的其他人是什麼人?”
孟七大驚,臉色都有些變了,“屬下明白。但是,閣主,您這是打算,為了阿岐王動用誅心閣嗎?誅心閣素來不與朝廷中人往來,這是建閣之初的閣訓,也是您一貫堅持的立閣之本,您是要自己打破它嗎?”
皿曄眸色沉似古井水,看似無波無瀾,卻深得看不見底,過了一瞬,才道:“這是遲早的事。早晚都會發生,又拘什麼早晚?”
“可是,皿家的家訓,您也不打算……”
孟七話未說完,就被皿曄厲聲打斷:“皿家是皿家,我是我,若是因為我姓皿就必須要遵守皿家家訓,那這個姓氏我不要也罷!”
孟七從未見過這般疾言厲色的皿曄,一時竟懵住了。
皿曄冷眼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語氣稍稍平和了些:“我以後不希望再聽見皿家二字。”
孟七無奈地望著他,嘆息一聲:“閣主,屬下知道您過不了心裡的那道坎兒,可您身上畢竟流著皿家人的血,您看,您連行事都帶著皿家人的作風。有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得了的。”
皿曄沒有再生氣,反而是壓下心裡的不適,冷靜地道:“逃避又如何?直面又如何?本閣主向來沒把皿家放在眼裡,以前是,以後也是。孟七,這件事到此為止,沒有必要再爭執。趕緊派人去執行任務吧。”
“好。我立刻派人去。”
“去的人一定要謹慎,如果蘇鬱岐的人去保駕護航,儘量不要和他的人對上,也不要讓蘇鬱岐的人瞧出破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