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黑暗,寒蛇發現這裡的建築風格是他從未見過的,宮殿的大門從外面看去極大,走進來卻發現寬達二十米的牆壁使得這裡形成了一條通道,穹頂逐漸變得低矮向下收束,越往前走便越覺得有一種壓迫感撲面而來。
不知道是建築問題還是有隱藏的鍊金矩陣,外面看著一年漆黑進來卻發現四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半圓形的穹頂用鮮紅的顏料畫滿了壁畫,細細看去都是與血祭有關的流程,不同的血祭儀式讓人獲得了不同的力量,有的使人變成了比熊還要壯碩的野獸,有的讓人能夠驅使無數的惡魔為其戰鬥,有的讓人一抬手便喚來風雨雷電。
壁畫的最頂端則是一條長著十一對羽翼的大蛇,周身無數細小的蛇頭吸取著祭祀帶來的鮮血,猙獰的主頭盤踞在通道的最裡端,陰冷的目光帶著戲謔與不屑望著走進來的生靈,帶著神祗一般的高傲。
寒蛇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戴維克斯已經快速走過了通道,可以看出他也並不想在這裡多待。
走進主殿,寒蛇看見裡面並沒有通道里那樣有著詭異血腥的壁畫和裝飾,只有灰白色的石壁,裡面空空蕩蕩,只有一個巨大的血池不斷翻滾著,大概佔據了大殿三分之二的地方。裡面一條長達十米的大蛇屍體在其中不斷沉浮。
空地上佈滿了屍體,從青壯年到婦孺老人都有,穿著血紅色的長袍,長袍上描繪著一條黑色的大蛇,與壁畫上的有些類似,但缺乏了那一股震撼人心的神韻。
在這其間,被拖出放在一排的十二具黑衣屍體格外顯眼。
血池的中央是一個類似於孤島的石臺,東西南北四座索橋連線著周圍一圈空地和石臺。石臺中央是一根巨大的圓形立柱,略微有點傾斜,直接連線到了宮殿頂端。立柱上綁著一名赤身裸體的男人,血液已經被放幹,順著石柱上深深的凹槽流到了血池裡。
石柱旁邊是一個完全由鋼鐵鑄成的奇怪座位,類似於波頓王國的王座,但上面卻刻著十一對羽翼,在座位靠背向上排開,座椅則被雕成了蛇尾盤繞的樣式,坐上去的人的頭顱正好替代了蛇
首的位置。
然而,本來應該坐在王座上的異教徒首領此刻正被一柄闊刃重劍釘在了石壁上,這種本該運用在重甲騎兵團戰中的武器,格外受一些格鬥系異能者的青睞。
已經分不清那個被釘在牆上的生物到底是人還是野獸了,膨脹的肌肉和暴漲的身形是他撕裂了紅袍,渾身佈滿了黑色的長毛,嘴唇突出犬牙外翻,雙眼泛著幽幽的綠光,正常沉重地喘息著,幾乎要將他撕成兩節的傷口似乎只是讓他重傷一般,繃緊的肌肉鎖住了傷口,但強大的自愈能力又讓新生成的血肉與重劍貼上到了一起,與重劍上附著的源力不斷對抗著。寒蛇覺得這就像是一直巨狼與暴熊結合產生的生物。
而現在坐在王座上的,是一名大約二十歲的年輕人,黑色的作戰服和外套更襯托出他的陰沉,面板蒼白但並非血族的病態,而是與北方那些信仰達那天神的蠻族中,有王族之稱的冰原巨狼部落有些類似。
年輕人在這樣骯髒血腥的環境裡,竟還拿著一個玻璃酒瓶,裡面金黃色的液體舔著瓶壁,在四周火把的照耀下像是陽光盪漾在寒蛇的心底,晃得他眯住了眼睛。
“正午”,嗜血蟲馮蘭特林大人最喜歡的酒,似乎這一習慣被他最忠實的猛犬繼承了下來。
“歡迎您的到來,尊敬的寒蛇先生,歡迎參觀羽蛇社迷人的祭壇。”年輕人走下王座,雙手平攤原地轉了一個圈,抬頭望向四周空白的石壁,似乎在讚頌這裡的偉大,雖然作為父神的信徒這樣的讚頌已經犯了重罪,但四周的人都將他的言行視而不見。
寒蛇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勉強笑笑說道:“我再次為我遲到的行為向您感到抱歉,我們在大風之域迷失了方向,而我們的坐騎也十分疲憊,所以……”
“您是第一次看到羽蛇社的祭壇吧?不要否認,您眼中的震驚已經出賣了您,我想我需要給你介紹一下,相信你不會拒絕。”年輕人再次打斷了寒蛇的話,與副官一樣語氣優雅,但行為卻是一樣的無禮。
波頓王朝四階封爵士,成為正式軍官,之後便能博取功名,以功勳成為公侯伯子男上五等的貴族,像是馮蘭特林,作為僅次於行動部首席行刑官,名正言順的一把手,已經有了伯爵的爵位,封號“血刺”,顯然嗜血蟲這個稱呼並不適合成為一位伯爵的封號。
寒蛇與年輕人同屬爵士,但對於寒蛇這種世家子弟,年輕人充滿了戾氣的眼神就足夠讓他忽略任何心底的不滿。
這個荒蕪的時代,鮮血遠比家世更值得人尊敬。
寒蛇點頭示意,年輕人繼續說道:“羽蛇社從當年的墮天使教團演變而來,準確地說是墮天使教團的一個附屬教派,三年前墮天使教團被徹底剿滅之後,羽蛇社便銷聲匿跡了。我們都以為他們已經作鳥獸散,沒想到最近又冒了出來。”
寒蛇見年輕人停頓了一下,機靈地問道:“您這是又搗毀了羽蛇社?真是大功一件啊!”
說罷,寒蛇心裡暗暗苦笑,自己雖然是大家族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旁支,但也算是世家子弟,沒想到會有一天干起了捧哏的活。
年輕人聽見寒蛇的問話,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只是羽蛇社的一個分部,但在這裡秘密豢養著一條几乎成年的魔蛇,血祭之後從它體內提取的某種元素能夠讓人與野獸的力量融合。這裡主持事務的邪教徒首領是一個狼人,結合了不知哪裡找到的叢林黑熊的鮮血,周圍的人則是被裹挾到這裡的聚居地的居民,被洗腦之後也強行結合了一些野獸的力量。這種程度的研究,已經引起了樞機處的興趣,你這次的任務就是制住首領完成清理並將得到的一切送給樞機處的那些紅衣主教大人們。”
寒蛇對於年輕人對待自己的態度開始有些惱怒,這樣對待下屬的說話態度不應該出現在兩個平級的人之間,這是不能原諒的冒犯,開口說道:“我明白我的任務,不需要荒狼爵士提醒。”
“啊哈?”年輕人誇張地叫了起來,手中的酒瓶砰地砸碎在寒蛇的面前,金色的液體濺到了他的鞋子上,“你知道你的任務?你他媽真的知道?你需不需要我再強調一下,我只是負責攻破這裡並儘可能地殺掉除了領頭者之外的所有人,而你,寒蛇,應該是你們他媽的用沉重的鎧甲和盾牌抵擋這個怪物的衝擊,而不是我們這些薄薄的作戰服和十二條生命!”
年輕人咆哮起來,完全沒有了尊敬與理解,就像個市井流氓一樣滿嘴髒話。
寒蛇瞬間啞口無言,看著因為自己的判斷失誤而喪命的戰友,教廷的教導使他心裡充滿了愧疚與自責,對年輕人的指責也沒有繼續反駁。
“現在,帶著你們要的這個怪物,滾!”
寒蛇深深鞠了一躬,帶著深深的歉意退了出去,不多時進來十名穿著重甲的戰士,先是給釘在牆上的怪物注射了特殊的藥劑瓦解了它的戰鬥力,接著迅速對其止血並用幾種連奧斯汀都很難看懂的藥劑給他吊著一口氣,緊接著隨隊牧師又用元素系罕見地光明元素能力給它加上封印。最後,怪物被裝進一個大鐵皮箱子裡,周圍焊死,只留下幾個出氣的小孔。
一切做完之後,眾人緩緩出了一口氣,樞機處要的東西不容有失,怪物那暴虐而怨毒的眼神也讓人不寒而慄,真不知道行動部的這群傢伙們為了抓捕他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想到這裡,寒蛇更加感到慚愧,帶著手下迅速離開,臨走時還不忘再次表達歉意。
望著暗騎離開的背影,一直看著年輕人表演的戴維克斯笑道:“現在的年輕人是真的單純啊,要是有平級的人敢這麼跟我說話,我非打碎他的滿嘴牙齒不可。”
年輕人聳了聳肩,坐回那個鋼鐵鑄成的王座上,看著地上殘留的酒惋惜地搖了搖頭,對著戴維克斯說道:“喝多了,睡會兒。你去讓他們把馬換成這裡豢養著的馬吧,大老遠也挺不容易的。”
戴維克斯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你是拿他們出氣…….三年過去了,那件事也該過去了吧。”
年輕人雙手支撐著額頭,把眼睛藏進了雙手組成的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