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伯為了嚇嚇秋氏跟老夫人,故意說得嚴重些。其實這種罪名可大可小,以獨孤紹棠的聖眷,不過是申斥幾句,再罰些俸祿罷了。
老夫人被唬得一下從椅上站起來,指著秋氏罵道:“你個眼皮淺的,什麼事你都敢做啊,你要害死我們全家啊你快去,快把東西給你大嫂還回去,快去!快去!”
老夫人出身不高,對著二媳婦可不像對大媳婦那樣低聲細語,對沈氏她打心底覺得低了半頭,說話都沒底氣,老二媳婦可是想怎麼罵都行。因為這些不可為人道的原因,她心裡其實更偏向老二媳婦一些的。
秋氏抬起一張臉,脂粉抹的橫七豎八,狼狽不堪,囁喏著不言不動。
開啟窗縫偷窺的獨孤維唯見她的樣子,差點沒笑出聲來,忙伸手捂了嘴巴。
老夫人怒道:“你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
秋氏縮縮脖子,耷拉下腦袋,低低咕噥一句。
老夫人沒聽清,追問一句:“你說什麼?別廢話,快去!”
定北伯也看著秋氏,等她回話。
沈氏搖搖頭,道:“父親、母親彆著急,前些年弟妹孃家兄弟成親,把那些東西做了隨禮。”
定北伯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指著秋氏,雙唇翕張,半晌頹然坐到椅上。
老夫人撫撫自己被氣的悶疼的胸口,“這可怎麼辦?怎麼辦?這送出去的禮還能要回來?”
沈氏悠悠道:“二老別擔心,兒媳已經給秋大人府上下了帖子,秋大人通情達理,想來兒媳稟明實情,秋大人定能體諒。”
“這就好,這就好,老大媳婦你快去!”老夫人被嚇得不輕,一個勁催促道。
沈氏道:“這事急不來,衙門明日封印,秋大人才會在府裡。”
難得老夫人靈光一閃,聽懂了沈氏言下之意。秋氏的娘秋老夫人比秋氏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是雁過拔毛,豬過扒皮。想從她手裡要回東西,不啻生奪其肉。
秋家出身寒門,秋大人由明算科入仕,歷經官場累至戶部郎中的位置。因無親朋可以依仗,所以格外珍視官聲,頗為清廉自守。
秋大人和妻子結籬於寒微,雙方都是貧苦出身,早年受過不少苦,因深知貧困的艱難,其妻對錢財便格外看重。
秋氏才知道沈氏打主意去自己孃家找她父親要東西,她自幼極怕父親,因此驚慌之下,只顧擔心自己,倒一時顧不上女兒了。
她忙膝行至沈氏身邊,磕頭道:“大嫂饒了我這一遭吧,都是我豬油蒙了心,我這就回去找我家兄弟,一定一件不落給你要回來,就不要驚動家父了。”
秋氏懊悔的想抽自己嘴巴子,提什麼不好,偏要提這茬。現在好了,求了自己的事,維寧的事就沒什麼迴旋的餘地了。
沈氏搖搖頭,“這事還必須經過令尊才行,畢竟已經好幾年了,那些東西秋家兄弟是不是原封不動,能不能找全乎還是兩說。不管出了什麼狀況,我跟令尊總能想辦法彌補一二。”
定北伯理解沈氏的意思,萬一東西真丟了,賣了,換秋氏去處理,以她兆前不顧後的性子,一不留神鬧出去,事情可就大發了。
可秋氏哪能想到這些,聽沈氏不答應她,立時就惱了,立刻從地上站起來,氣哼哼道:“我這跪也跪了,好話也說了,大嫂你還要怎樣?是不是非讓我爹訓我一通才肯罷休?”
這才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你跟個壓根聽不懂話的人講理,純粹自己找虐。
沈氏極想朝天翻個白眼,限於教養,只衝二老行個禮,道一聲:“兒媳告退。”
秋氏衝著她的背影大叫,“等一等,說清楚再走!”
沈氏回過頭去,不緊不慢道:“別忘了閉門抄寫《女戒》,五十遍,過年了還抄不好年節就不要出門了。”
秋氏恨不得拿杯子仍在沈氏優雅的、不溫不火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