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子矜來的時候,或者被病人的女兒,那個靜靜攔在外面,或者病人睡著了,沒什麼事的情況下,她也就沒叫病人起來。
沒想到,靜靜的脾氣那麼壞,她的父親程信才,也就是病人本人,卻是很好說話。
“……情況就是這樣,”趙主任說:“手術難度很大,也很複雜。”
“這樣啊,”程信才笑著,清癯的臉上神情爽朗:“趙主任,我就問您,您敢不敢做這個手術?”
趙主任神情凝重:“說實話,倒不是敢不敢的問題,是有沒有這個能力。手術實在太複雜了,我擔心我的體力撐不下去,以你的年齡和身體狀況,我擔心你也撐不下去。”
旁邊站著的一對子女登時露出惶急的神色,男子還好些,靜靜先就急了:“趙主任您不是號稱京都肝膽外科第一人嗎,怎麼能……”
趙主任連連擺手,馬上七十歲的人了,被她這麼一說,臉上竟然有幾分赧然之意:“小同志可別這麼說,學無止境,我不過是略有心得罷了,可談不上什麼第一第二的,差遠了差遠了。”
“靜靜!”程信才惱怒地喝了一聲。
靜靜心不甘情不願地安靜下來。
病人的兒子名叫程術,此時也有點猶豫,看著父親低聲問道:“爸,那怎麼辦?”
“怎麼辦?”程信才笑得依舊爽朗:“趙主任,準備手術吧,我相信你和你的同事,也相信我自己。”
他轉向程術和程靜,鄭重地說:“如果手術成功,那我就把身體保護好,說不定還有機會,能見到你弟弟回家;如果手術做不好,也沒關係,你媽這些年也孤單得久了,正好我下去陪她。”
頓了頓,程信才又笑道:“說實話,這些年被這病折騰得,我這生活質量實在太差,活著還真不如死了,不如索性博一博,給自己一個機會。”
“爸!”程靜手捂著嘴,眼淚立刻就掉下來了。
程術鎮定些,對趙主任說:“我爸的病,就麻煩趙主任您了。”
說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既然病人家屬和病人都要求做手術,那就做吧。
趙主任慎重地帶著林子矜出了病房。
“知道為什麼我要帶你去見病人?”
“為什麼?”
林子矜不解地望著年近古稀的學者。
該不會是聽說她受了氣,特意帶她去,打算幫她出氣的吧?
那也不對呀,這幾天還有好幾個小護士也被那個靜靜呵斥責罵了。
看著林子矜的眼神,趙主任啞然失笑:“想到哪兒去了,病人和病人家屬罵幾句不算什麼,只要不動手打人就不算事兒。”
“趙主任好。”
一個病人,衣服邊上彆著引流袋,扶著牆在走廊裡遛達,衝著趙主任打招呼。
“老張你好,引流袋快能摘了吧。”趙主任衝他點點頭,看了眼尿袋裡液體的顏色,隨口問。
“護士說明天就能摘。”病人很是高興:“哎呀,真是多謝趙主任,這做了手術,我可輕鬆多了。”
兩人繼續向前走,趙主任繼續之前的話題:“你看,解除了痛苦的病人,同樣也很感激咱們。”
林子矜點點頭,剛才那個病人,臉上的感激是真心實意的。
“昨天我去看程信才,他的兒子向我表揚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