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頭自從去白水鎮的鋪子幫忙後,就變得很忙碌。聽說過年的時候,他回來住了幾天又走了。景春熙回來那麼久,也只是跟他碰了一次面,說了幾句話。
六頭在訓練場倒是幾乎天天見,也不知道五頭今天單獨過來所謂何事。
“熙表妹,好久不見。”五頭走進屋子裡,他的聲音低沉而略帶沙啞。他長得更壯實了,十二歲的少年個頭高了不少,不再是原本大大咧咧、嘻嘻哈哈的性子,看著內斂了不少。
他站在門口,微微低著頭,看見景春熙也只是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生硬的笑容。
景春熙站起身,迎了上去,微笑著說道:“五頭哥,快點坐下。”她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五頭今天來找她有什麼事。
她只跟他說過幾次話,所以也不知該如何跟他交談,只能問他鋪子裡的事:“在鋪子裡習慣嗎?有沒有先回去看弟弟妹妹?”
五頭進門在景春熙旁邊坐下,看著旁邊站著的紅粉,沒有馬上說話。他的眼神有些閃爍,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景春熙也看出有點不對,衝紅粉說:“你去外面守著。”
紅粉點了點頭,還給他們兩人斟了茶,才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兩人,氣氛顯得有些凝重。五頭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直直地看著景春熙,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熙姐兒,你老實跟五頭哥說,我祖父、祖母和爹孃是不是不在了?”
完全沒料到他出口就是這麼一句話,景春熙看著他,忽然不知如何作答,心裡湧起了驚濤駭浪。流放路上的悲慘經歷再一次在她眼前浮現,那些畫面如同刀刻般清晰,讓她感到一陣陣刺痛,想想都覺得痛心無比。
雖然有時候覺得,老族長那一支雖然可恨,卻本不至於全部慘死。其實,不用人人心懷善心,只要不做那麼多壞事,再勁往一處使,還是可以平安到達嶺南的。可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作死了。
景春熙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五頭哥,你聽誰說的?”
五頭搖了搖頭,眼神裡滿是迷茫和恐懼:“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聽人說,好像我們族裡的人死了很多。”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彷彿在壓抑著內心的痛苦。景春熙心中一沉,她知道有些事情想要隱瞞一輩子是很難的。
即使一同跟去流放的下人們回來不會亂說,但押送的衙差重新回到京城,自然要向府衙交差,犯人們一路上的遭遇難免洩露。茶餘飯後誰敢保證不會傳出點什麼
!而五頭一直在白水鎮的鋪子裡幹活,從京城回來的人肯定會有接觸,所以有些資訊應該還是挺靈通的。
景春熙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握住五頭的手,聲音裡帶著一絲溫柔:“五頭哥,你聽我說,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要堅強。好好帶著弟弟、妹妹生活,不要想太多生活的苦,以後總會好的。”
五頭抬起頭,看著景春熙,表情忽然有點崩潰,已經可以看見淚水在他的眼眶裡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