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辭輕輕地按著自己的小腹,語氣有些低沉道,“我想做一些安胎丸。”
芸娘臉色一變。她也知道昨日發生的事情,當即明白了楚辭的意思,而後,出言道,“那奴婢陪著姑娘,姑娘有什麼要做的,就吩咐奴婢!”
楚辭點了點頭。然後隨意分了她一些搗藥的活兒。
主僕兩人在藥房中好一通忙碌,一直到亥時,才將保胎丸做好。
楚辭一次做了十瓶,分裝好後,她隨身帶了一瓶,後又交給芸娘一瓶,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芸娘將藥瓶小心妥帖地收藏著,眼中是灼人的光芒。她深深地感覺到,楚辭對她的信任又回來了。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再辜負自己的主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青崖山中,孟璟一直陪著阿芫。
他幫她將王秋生的棺槨帶回山中,又幫她將那個男人的屍首入土為安。
阿芫不想離王秋生的青冢太遠,他便讓侍衛在附近百米處修築了一座竹樓。供她休憩。
這些日子,越是和她相處,他越是瞭解她對王秋生的感情——他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已經不是十年前屬於他的那個心芫了,現在的她,心裡眼裡都只有王秋生一個。
那個男人活著的時候,她就算忘了全世界,也不會忘了他的名字,只要他一出現,她的眼裡就沒有別的存在。
現在他死了,她心裡還是隻有他的墳。
這一日一日,她寧願看著他的墓碑,在他墳冢旁翻土種花種草,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可偏偏。他不能離開她。
因為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欠她的。
便是陪她在這裡,日復一日地看著她相思別的男人,過上一輩子,他的心裡也沒有任何怨言。
……
這日,京裡難得送來飛鴿傳書。
韓赭看完後,悄悄地走向他,呈上密信,低聲稟道,“王爺,府裡傳來訊息,說是南郡王府又上了一道請封世子妃的摺子。”
“是嗎?”孟璟反問,同時隱在寬袖中的右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這次還是要攔截嗎?”韓赭追問。
孟璟眼前浮現出楚辭的臉。他擰眉想了很久,才開口。嗓音發啞,低沉道,“不用。”
她既然這麼想嫁,索性就讓她嫁罷!
原本就是他拋棄了她,拋棄了他們的孩子。
上一次攔下請封摺子,就當他鬼迷心竅。再來一次,他卻是做不出。
他的良心不允許他在選擇了阿芫之後,還屢屢干涉她的生活。這樣對她不公平,對阿芫也不公平。
他現在唯一能給她的,就是自由……不管是天涯海角的自由,還是選聘新夫的自由,他都得給她。
韓赭將孟璟的百般抉擇看在眼中。他無聲地嘆了口氣,看著他緊緊地將密信攥進手中,直到那薄薄的信紙變成齏粉……然後張開手。任那些齏粉飄散在風中。
就像他和楚辭那段短暫的感情。
一百日,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到了離開的那日,已經快陽春三月。
收拾好行禮後,孟璟去竹樓接阿芫。
阿芫身上穿的還是一身素服,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待嫁新娘的明麗。
孟璟覺得扎眼,但是又說不出讓她改變的話。
他伸手,牽住她的手,帶著她一步一步地朝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上車前,阿芫突然停下,她揚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一臉嚴肅地用手指比劃,“行止哥哥。現在還來得及。只要你說一句不,我們的婚約就取消……我願意繼續留在這裡守著王大哥,而你,可以去追你的阿辭……”
孟璟臉色一變,不等她說完,就毫不猶豫地握住她比劃的手指,緊緊地攥住。然後看著她,堅定道,“阿芫,我說過的話不會改變!我說愛你便是愛你,說要娶你便是真的要娶你!這輩子我只要你!此心此意堅如磐石,永無轉移。”
“……哪怕我心裡還有一個王大哥,你也非我不可嗎?”阿芫苦笑,良久後。仰起頭看著他的臉反問。
孟璟看著她的眼神依舊堅定。薄唇翕動,一字一句道,“是!我非你不可!阿芫,不管你心裡有誰,我就是非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