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秀插言道:“我也感覺不妥,且不說人手的問題,餘瑤會不會被問斬都是兩說。假設餘瑤真的被關在黑牢,於浩幾次去黑牢也是為了她,那朝廷不可能不考慮他這位鎮西王的情緒。辦是要重辦的,但未必會殺,很可能會一直囚禁在黑牢裡不見天日。剛才那個小伍說衍嶺皇和於浩手足情深,這句話我不贊同,鎮西王功高震主這種話連小伍這種人都敢說,這說明這種說法已經路人皆知了,衍嶺皇不可能不知道,身為一國之君他也不可能不多想。於浩滯留皇都治病是假,我看是皇帝防著他才是真。如果我是皇帝,知道了於浩有餘瑤這樣一個軟肋,我是不會殺了她的,而是會囚禁她將她當成鉗制於浩的把柄。只要於浩還心繫餘瑤的一天,他就不敢生出二心!”
“防著?可能嗎?他倆可是親兄弟啊?”李初一皺眉。
柳明秀輕笑:“親兄弟又如何?真要手足情深,你覺著一個當哥哥的會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弟以身犯險嗎?最開始的話還可以賴在他們的父親衍鈞皇身上,說成是皇命不可違,可後來衍嶺皇登基,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他為何不召回自己的親弟弟呢?太虛宮那麼多釘子,真的缺於浩而不可嗎?“
李初一一窒,想了想後道:“萬一是於浩自己不願意回來呢?畢竟埋伏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打下的基礎,這要是被召回去豈不是全都付之東流了?我雖然不待見於浩,但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很有思想的人。為了大衍他能捨棄餘瑤捨棄愛情,那為了自己打下的基業,為了大衍多少代皇帝的夙願,他放棄安全放棄兄弟團聚也沒什麼可奇怪的。”
嘆了口氣,柳明秀道:“少主,你我出身不同,我的見聞雖然不如你廣博,但人心險惡你未必有我見得多。兄弟鬩牆、手足相殘,這種事在大宗族裡實在太多了。咱們不說遠的,就拿楠哥來說,當初方景爍那般追殺我倆就真的只是因為我們壞了各自的家規私奔嗎?為了那麼一點權勢方景爍都不顧同族之情狠下死手,偌大的一個大衍皇朝,你認為於浩那種心氣的人會甘於區區一個鎮西王嗎?”
頓了頓,柳明秀接著道:“退一步來講,就算於浩真的沒有異心,可衍嶺皇呢?按正常發展,於浩繼任陸橫的掌門之位幾乎是板上釘釘的,所差的僅僅只是修為和資歷,可以於浩的資質和平日的作為來說這並不是什麼難事。於浩在太虛宮裡如日中天,多年經營下更是深得人心,眼看著掌門之位唾手可得,大半個太虛宮都會不知不覺中落到大衍的手中,偏偏這個時候衍嶺皇下令讓他發難,除了你和虛天鏡的因素外,你不覺著這個時機也很微妙嗎?”
“於浩如何想法我不知道,但衍嶺皇的心思我卻能感覺得到。冊封鎮西王,賜西境全線的統兵之權,卻始終留他在皇都裡,並且失利之事一字不提反倒說他破壞了一樁天大的陰謀。大衍的人茫然不知,可內中情由你我皆知,簡直笑話一樣,可大衍的人信了,於浩還不能自己出面解釋。少主,這是什麼?這是捧殺啊!這就是衍嶺皇對於浩的第一重鉗制!如果將來於浩敢妄動,衍嶺皇只要把真相往外一說,威名赫赫的鎮西王瞬間就會變成一個笑柄!屆時,衍嶺皇再順勢賜他一個欺君之罪,說他謊報戰功矇蔽聖心,到時候衍嶺皇就算把於浩和依附他的人全殺乾淨了也不會有人說什麼,因為師出有名,沒人會說衍嶺皇冷血弒弟!”
李初一默不作聲,心底隱隱發寒。
從小就聽道士講各種勾心鬥角的故事,也自認為見識過不少,可直到來到皇都這一畝三分地,他才恍然發覺人心之險惡遠非他所想的那樣簡單。
他也算計人,手段比很多人都狠,但那是對於外人。對於自己人,只要是被他認可的交心之人,他絕對不會動這種心思。
於浩和衍嶺皇交不交心暫且不說,但他們可是同胞兄弟啊!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為了一個皇位而這般算計,他那便宜皇爹還真不是個好東西!
“不僅是衍嶺皇,於浩恐怕也真有些心思。”
方峻楠插嘴進來,見李初一抬頭望來,他輕輕的嘆了口氣。
“少主,不管餘瑤是否被監察司所擒,文老從最初的鼎力支援到現在的諸多不和的傳聞滿天飛,就連於浩親自上門也避而不見,這內中的緣由不得不讓人深思。即使餘瑤真的被抓,衍嶺皇又以她為質,探個監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就算皇帝不允文老也可以私下裡給於浩開個後門,都是親兄弟皇帝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責怪他什麼,更何況整個監察司都握在他手裡,他犯不著得罪一位手握實權的王爺。可文老沒有,也許是因為皇命,但我認為他更想表達的是一種姿態,他可能是聽到了或者知道了什麼,所以才這樣決絕的甩清他與於浩的干係,於浩的野心很可能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大。”
李初一默然。
這些話聽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衍嶺皇和於浩死不死的他不關心,他擔心的是餘瑤到底在哪兒,會不會被這些腌臢人腌臢事給牽連進去。
“不錯嘛,挺聰明的,你們就是方峻楠和柳明秀吧?靜松秀柳果然不同凡響,比一般的紈絝子弟強多了,呵呵。”
沒有廢話,睚眥劍直接出鞘斬去,其他人也色變而動。
李初一正對的空位上,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修不知何時落座其上,在場的人竟然無一察覺!
出手的同時幾人心裡紛紛一沉,這等手段的修士,他們出手的結果已可預見。
過程有所偏差,可結果卻沒什麼兩樣。
睚眥劍流星而至,那人竟然躲都不躲,像是沒看見睚眥劍的犀利似的,自顧自的打量著桌面上的酒菜,搖頭晃腦的暗作品評。
見他託大,李初一哪會放過,手上又加了把力一劍刺去,睚眥劍勢如破竹的一貫而入,但手上卻無任何實感。心中暗叫不妙,李初一不信邪的反覆橫掃幾記依然無果,劍刃像是斬在了空氣裡一樣,無奈之下他只能閃身後撤退至牆邊,驚疑不定的看著來人。
不僅他,其他人也是如此。
那人就像是個幻象似的,他們所有的攻擊打在身上全都像打在了空氣裡,長劍手掌毫無實感的在他身體上透進透出,詭異的場面讓人心頭巨震,只得先行罷手摸清來路再說。
背靠著牆面,李初一暗催道眼向男子看去。他認為男子很可能是個幻象,所以才能無聲無息的出現,並且他們的攻擊也全部落空。
可陰陽道眼內的結果卻讓他意外,男修是有實體的,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他身上的法力波動很詭異,極強與極弱之間極速波動,李初一看了半天也沒摸清楚他究竟是何修為,只知道他絕對是個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