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如郝幼瀟所說,修士收徒收小不收老所為不是別的,正是壽元。壽元不光決定了一個人能活多久,更是直接影響著一個人的靈性。
這裡的靈性指的不是悟性而是肉身的活躍程度,每個人狀態最佳的時候都是童年至少年時,太小心智還不完整,太老則因為年歲的增長而靈性大失,所以童年至少年時,也就是八至十六歲之間才是修士開始修行的最佳時間。
紀舟雖然悟性不錯資質不俗,奈何他想修行的時候已經年過三十,凡人中他算是正值壯年,可是在修士的眼裡他已經是無可救藥的遲暮之人,自然不會有人浪費心思力氣去培養這麼一個“老人”。
“後來呢?”李初一嘆了口氣問道。
“後來,就是一場殺人報仇的通俗戲碼了。”郝幼瀟幽幽的道,“紀舟雖然年近五十才練氣,可是他在陣道上的慧根還真是不淺。憑著他手中那幾本上好的陣法秘籍,他自己布了幾個上古奇陣又閉關了二十餘載,等到他出來的時候竟然已經快要煉神了。有了報仇的實力,他沒有直接殺上門去尋仇,而是花了幾年的時間在其中那家邪道小族的山門周圍佈置了一座奇陣,趁著那個小家族舉行家族慶典之際發動陣法直接將他們給活活煉化了。”
“憑著煉化出的精血靈氣他一舉破入了煉神,可是當他挾著煉神之位趕到那家正道小族之時,卻發現得到了訊息的他們已經人去樓空,他們得到了正道徐家的保護舉族逃到了莽荒山脈的邊緣處。紀舟又緊跟著殺到莽荒山脈,可是莽荒山脈高手何其之多?徐家雖然是個三流家族,可是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煉神能夠招惹的。但是紀舟並沒有放棄,他埋伏在那個小族的落腳處整整三年,終於趁著那一族放鬆警惕時殺了他們的家主和數位長老,以及小多半後輩子弟。”
“此舉激怒了徐家,徐家來援的高手怒而出手想要將他擊殺,可是紀舟也算了得,傷而不死,拖著重傷之軀他逃離了莽荒山脈,自此正道不入邪道不從,成了一介散修。那個小族本來實力就不強,被紀舟殺了大半的高手後更是一蹶不振,沒多久就煙消雲散各奔東西了,事情也就漸漸淡了。而紀舟雖為散修修為卻進步神速,當他踏入元嬰並且以極快的速度修煉到元嬰後期後,當年追殺他的徐家頓時惶恐,徐家家主甚至親子出面厚禮求和,紀舟受了厚禮,此時便算徹底瞭解了。只不過悲慘的經歷加上孤獨的苦修,紀老鬼的性格變得喜怒無常冷漠孤僻,極有希望步入元神的他竟然拒絕了所有的招攬,仍是以散修的身份遊走蒼茫荒地。”
“這次聽說他是受了蒼茫荒地幾個不入流的小族之請前來護道的,只是沒想到發生了這麼些事,算得上是一代人傑的紀老鬼竟然就這麼死在了這裡,實在是叫人唏噓啊!”
郝幼瀟唏噓不已,李初一一聽也是心有慼慼。
相比郝幼瀟,自幼遊走凡俗之間的李初一更能體會到凡人碰見修士時的那種無力與無奈。正所謂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半點法力都沒有的普通人甚至連小鬼都不如,一旦碰上修士大戰那就只能聽天由命,看看自己的命夠不夠硬能不能活下來了。
以前這種感覺還比較淡,畢竟大衍有朝廷壓著修士無事不可隨意作亂,雖然地位較修士之流卑微至極,可是普通百姓好歹也算是相對安全的,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過日子,不是很倒黴的話一般都能壽終正寢。而太虛宮管轄下的天門山秩序更好,修士與凡人相處融洽互有往來,鮮有這種遭殃之事。
但是自打來了漠北,李初一可算是親眼見到了凡人之於修士時多麼的卑微與無力,以前他還覺得大衍皇朝的凡人地位極其低下,小心翼翼的活著根本感受不到自由的空氣。可是相比於漠北,大衍的百姓實在是太幸福了,而太虛宮的凡人簡直如同在天堂一樣。
漠北有凡人,可是不多見。不多見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們人少,而是因為他們大部分都被各個修士組成的宗族勢力給圈禁起來了。說好聽點是圈禁,說白了就是圈養。美其名曰是保護,可實際上卻是將他們當做了奴隸一樣壓榨剝削。
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是煉神元嬰,結丹以下的修士也得吃飯,而他們的飯菜就是凡人辛辛苦苦一點一滴種出來的。除了吃飯,修士也得穿衣,也得玩樂,也得享受,而供養修士們吃喝玩樂伺候得他們舒舒服服的,也是凡人。
不是每個家族都能用得起修士出身的僕役侍女的,凡人才是支撐起修士們奢華生活的根基。所以李初一一直感覺修士之流其實並沒有什麼高貴神秘的,他們除了懂得修行活的比凡人長久些以外,其他的其實跟凡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漠北的凡人們地位如同螻蟻,碰見好點的主子可能還有個人樣,若是碰見許家那種沒有人性的邪修,那可就連豬狗都不如了。看看許家的血丹吧,一顆血丹就用了一百童男一百童女,凡人的悲慘由此可見一斑。
漠北的凡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自己身懷靈根並且能夠被主子們發現,只要踏入了修行之道他們的人生才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只有脫離“凡胎”成為修士,他們才能脫離苦海,才能享受自己想要享受的一切,才能與以往欺壓自己的人一樣將曾經加於自己身上的一切不平與不公盡情發洩出來,發洩在其他可憐的凡人身上。
不要以為這些飛上枝頭的人會為了凡人發言,修士的世界代表了絕對的力量,大勢之下沒有誰是可以力敵的。就算有不怕死的人敢站出了,這些人也無不被滾滾大勢給碾成了齏粉,連個浪花都別想翻起來。
看看紀舟就知道了,一個凡人中家境殷實的富商,本本分分的過著自己幸福的小日子,可是隻需要修士之間的一場小小的激鬥就能把這一切全部抹除。任你家財萬貫還是名德重望,在不可力敵的絕對實力面前都不過是雲煙一場,說散也就散了。想要報仇,就只能擁有抗衡仇人的實力,沒有實力就算仇恨再大,你在人家眼裡也始終連個屁都算不上。
紀舟是悲慘的,也是幸運的。他家逢鉅變滿門皆滅著實是慘絕人寰,可也正是這份悲慘才造就了他今日的驚人實力。可是即便以他現在的實力他也只是給自己的家人報了仇,沒見著他替其他同樣悲慘可憐的凡人說話,由此可見大勢之下一個人的力量是多麼的卑微。
除非有大衍皇朝或是太虛宮那樣的大勢力以鐵律鎮壓,否則在修士面前,普通百姓們的悲劇只會不斷地上演。
說起來,漠北這名還真沒起錯。
漠北漠北....
冷漠,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