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著陣法,眾人深入迷霧之中。領頭的紀舟每隔一段距離便扔下一面小旗,其他人雖然沒問,但也估計那應該是供他們回程時指路所用。
隨著越來越深入,迷霧中的異寒也越來越濃重。開始時大家還滿臉輕鬆,可是越往裡臉色越凝重,到最後甚至有幾個修為最弱的滿頭是汗,一個個緊握著靈石不停地補充著法力的消耗。
異寒本就可怕,迷霧深處的異寒更是濃的嚇人。他們每走一步都彷彿頂著一堵軟牆似的,若不是一起合力結陣,便是紀舟也不敢隻身如此深入。
最可怕的還不是異寒本身,而是寒霧在陣法的衍化下形成的種種幻象。
有時候明明看見前面是座山,可是一腳踏了個空才發現那根本是個懸崖。有時候前面看似橫著一道幾十丈寬的溝壑,可是等他們小心翼翼亦步亦趨的慢慢度過後才發現那裡其實什麼都沒有,平坦一片。
地勢的變幻也就罷了,到最後欲妖魔鬼怪魚蟲鳥獸一一出現,甚至連人都被幻化了出來。一個個叫得上叫不上名號的前輩高手舉著刀柄凶神惡煞的衝來,幾個定力較弱的煉神下意識的就想閃身推開,幸好紀舟及時出言喝足,這才沒有亂了陣型釀成大禍。
“光!看那道光!只有那道光是真的,其他都是幻象!”
紀舟大喝,聲音裡暗含法力,不斷地震盪著其他人的心神。
“記住那道光!無法集中注意力的就別看那道光,看隊伍裡的其他人!咱們結陣而行,陣法內是沒有迷霧存在的,乾淨的很,所以不會有幻象產生!收斂神念抱元守一,盯著陣法裡的其他人,佔穩自己的位置跟著走,死也不能離開!”
那幾個差點被迷的煉神趕忙效法,不敢再看外面的迷霧,一個個都扭頭望向陣法內的其他人眼睛死都不挪開。
隊伍重新平穩下來,紀舟暗暗鬆了口氣,隨後臉色難看的看著迷霧中的種種幻影。
他很慶幸自己帶了這些人結陣前來,若是獨自一人來到此處,前後左右都被幻象包裹下,他自己都沒有信心能掙脫開幻象的束縛。
他更慶幸這迷陣只是透過寒霧凝結幻影亂人心神,對修士的精神影響不大。若是碰上那種能直接霍亂修士精神識海的迷陣,那他們的麻煩可就大了。本就幾可亂真的幻象再加上對修士精神世界的衝擊,包括他自己在內他們這些人不中招那就怪了。
早已淡忘的父母,痛心離別的妻子,含冤而死的孩子,一個個他熟悉的淡忘的不願想起的身影不斷出現,音容笑貌是那麼的真實,每每都戳中他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可是紀舟知道這些都是假的,開始時他還能保持置之不理,可是越往後幻想越逼真,一幕幕往事浮現心頭,他終於忍不住含怒出手將它們一一打散。可是打散也不是什麼好辦法,那感覺彷彿是他親手將自己的親人們殺了一遍又一遍,那滋味絕對不好受。
一掌將含情脈脈看著自己的妻子打的煙消雲散,紀舟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次了。看著摯愛的容顏在自己眼前化為飛煙,紀舟再怎麼忍也無法忍住心底深處的那一抹痛,痛徹心扉的痛。
“故人已逝,獨留我殘存世間,殘喘著妄圖登仙成祖。可是即便登臨絕頂長生不死,沒有了故人的陪伴,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莫名的傷感泛起心頭,心灰意冷的感覺驟然升起,紀舟的心漸漸地沉淪下去,越來越冷。
認真的思考著要不要自己瞭解這段沒有意義的殘生,掛在他腰間的一個鈴鐺忽然震動了一下,鈴音悅耳卻細不可聞,除了他其他人都沒有聽見。可是這麼細不可聞的鈴音在他的耳朵裡卻如洪鐘大呂一般,清脆的鈴音在腦海裡反覆迴盪。
痛心傷感瞬間消失,自裁的念頭更是消散一空,紀舟渾身一個激靈,重新清醒過來的他滿臉駭然。
“該死,惑心!”
開頭還以為這陣法對精神沒有什麼衝擊,誰知這惑心之效竟然在不知不覺中悄然降臨。紀舟一個不慎都險些著了道,轉頭一望,只見其他人全都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一臉的掙扎。
“蘭妹,我來陪你!”
一個煉神中期突然一聲大吼,掏出把匕首就往自己心窩扎去。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外面繚亂的霧氣,雙眼裡柔情密佈,臉上帶著愛意和解脫。
“混蛋!”
紀舟怒罵,法力灌指掐指一彈,一道精光飛入正正的打在了那人的手腕上,那人吃痛下手一鬆,匕首頓時滑落。
救下了那人紀舟暗暗鬆了口氣,換成其他時候他才不會管那人的死活呢,可是現在異寒迫人幻象重重,若是那人死了亂了陣法,那他們這些人一個都別想活著離開。
眼見其他人也都滿臉掙扎有些不妙,紀舟不敢怠慢,趕忙抓起腰間的鈴鐺高高舉起,法力狂催下用力一搖。
當~~~~!
清脆的鈴音響起,其他人聽到後都是心頭一震,千思萬緒瞬間一空,紛紛打了個激靈清醒過來,回想起剛才的事情皆是滿臉駭然。
“別愣著,固守心神,趕緊結陣!”
眾人聞言扭頭一看,只見他們剛才心神迷失下不知不覺已經偏離了自己所守的方向,若非紀舟及時醒來一人強撐住了額,他們此時早就被異寒襲體化成冰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