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虛抬起頭來望著阿念離去,原本平靜的雙眼忽然變了,似乎是瞬間換了一個人,如隔著千年萬年的悵惘凝望,那目光一直緊緊地追隨阿唸的背影直至看不見也許久不曾收回,滿溢無法言說的萬千情緒雜糅,彷彿把漫天星辰都化在其中……
過了許久,子虛合上眼再睜開,眼眸就又恢復成了平常那平靜溫和的狀態。
子虛掃了一圈屋子裡,驚訝道,“阿念姑娘已經走了?”怎麼好像他一眨眼,人就不見了?
子虛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覺得哪兒有點不對……不過他粗枝大葉慣了,很快就沒多想了。
昨日天寒地凍,入夜後紛紛揚揚下起了雪,至此刻仍不時絮絮地落。阿念從房裡出來,屋外一片冰雕雪琢出的白茫茫風景……
阿念站在房簷下,放眼四望,瞧見和隔壁小院交接的拱門下臺階上坐著一個白衣服小姑娘,她肩上歇著一隻灰麻雀,那麻雀嘰嘰喳喳不停地叫喚,小爪子間或地抓抓小姑娘的衣服,小姑娘偶爾點頭搖頭或者說上一兩句,瞧著是在和麻雀說話。
阿念踩著雪走了過去,麻雀驚覺有人開,立刻啪啪地拍著翅膀飛走了。
臺階上的小姑娘轉身過來,瞧見阿念,怯怯地笑了笑,“阿念姑娘,你還好嗎?”
“我還好。”這小姑娘就是阿念撿到過的那兔妖,大眼小圓臉,以起那狐妖來確實長得普通,但很討喜,比狐妖讓阿念順眼很多,她自己說自己叫皎月。
“我是來看你的,但是聽你屋裡沒聲音,我以為你們還在睡覺。”皎月的聲音也是低低怯怯軟綿綿的,活像只膽怯的小兔子。
“嗯,我剛醒。”阿念跟她說話不得不放軟了聲音。
“你的傷怎麼樣了?”皎月指了下阿唸的肩,“需不需要我幫你換藥。”
“暫時不用。謝謝你!”昨日便是皎月幫阿念包紮的傷口。
皎月搖了搖頭,沒再說話。
阿念攤開右手手掌,掌上沒有任何傷痕,掌紋清晰。以那夜她自己劃傷的程度,慣常兩三天能好,可是這次掌上的傷只一日便已經好得沒有痕跡了;而肩上昨日被老虎咬了一口的程度,按照以往至少七天才能見恢復,可昨夜搗藥時候便不多痛了,到現在已經完全沒感覺到疼了。
阿念和子虛那種凡事得過且過的心態不同,她遇事總想琢磨出個所以然,但她也不是鑽牛角尖,關於自己身上的變化她實在難以解釋,苦無線索也只能暫時擱置迴心底了。
身旁皎月抱著雙腿把自己坐成了一個圓球,小臉上滿是悵然,原本她長得就招人疼,一雙大眼總水汪汪的,巴巴地望一眼能讓人心都化了,如今這個模樣阿念瞧了心底也不禁起了憐惜。
阿念挨著她坐下來,問到,“方才你在和麻雀說話?”
皎月點頭。
“說了些什麼?”阿念見皎月臉上顯出苦悶,便又道,“不方便就不用說,我隨便問問。”
皎月稍稍放鬆了身體,一雙白皙豐盈的手抓緊了膝蓋上的裙子,不知是冷的還是太用力,指尖泛著紅,“我說我暫時不回去山上。”她小小聲地說到,語氣裡似乎還不是太確定。
“為什麼不回山上?”阿念看來,這小兔妖不太機靈也不太能幹,單純得有些犯傻,不適合在人間走動,她回山上會比較安全。
“狐狸說我要是敢逃走,他就放火燒山。”
“他威脅人的話怎麼都不帶變的!”阿念不禁嘲弄道。
皎月眼眶一紅接連掉下了淚來,“山神大人已經不在了,我不能讓人毀掉他留下的那座山。”
“山神?你說的莫非是靈佑山的山神?”
在山佑國,被稱為山神的一直只有那一個。沒人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傳說自有山佑國前便有那麼一位山神。山佑國之所以會叫山佑國,便是因為這個國家受靈佑山山神的庇佑。
皎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