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之後,神憫眾生而分六界,六界各侍其主,爭端不歇。彼時地有四極,天有九重,有地之西極與天之九重交接之處,名瑤池聖境,生六界之前,位六界之外,有無盡桃林,百鳥鳴焉……聖境有主,號瑤池聖仙。昔時,妖仙之戰,仙聖歿,妖主傷,後妖主侵入瑤池,聖境天傾地覆、日月無光,妖主匿,聖仙自此隱。餘後六界暫安,神界之主天帝令使尋之……此聞傳於六界,妖神仙魔群起之……
人界地西南方一小鎮,鎮偏西有一座宅院,門前無草木,牆頭常青蔥,青苔上黑瓦,綠藤攀斑牆……這座宅院常年寂寂無聲,如是無人荒院,唯有某些不尋常時候,裡面會走出來某個人物……
譬如這日雞鳴之後,一個人影從東南方向而來,踏著未開明的晨色,提著一紅色燈籠走到這座院子門口,人影在門口站了一站,而後上前去將紅燈樓掛在門口。
“東南陳家,請法師幫忙!”說完,那人像是被什麼追著似的扭頭就跑了。
紅燈籠在掉了漆的門上孤零零地掛著,一陣冷風拂過……燈籠內的火滅掉了,宅院依舊安靜。
天漸漸亮了,那紅色燈籠還孤零零地掛在那宅院門口,對著與宅院相應少有人經過的大道。凡從此過往者往往行色匆匆,今日行人比平日走得還急了,像是身後追了惡犬一般逃命似的。
約莫正午時候,道上無人之時,大門吱呀開了一道縫,從縫隙裡伸出一隻細長的手臂,那手臂瞧著光潔,指如蔥根,分明是極美麗的年輕女子的手臂,只是白得有些過,毫無血色,總讓人覺得有幾分陰氣。那手取了紅燈籠進門去,再關了門,消滅了那條縫隙。
日落黃昏後,這日道路上安靜得沒有一絲氣息,而此刻宅院的大門開啟了,走出一個人影來,穿黑壓壓的袍子戴白慘慘的面具提著紅彤彤的燈籠,對比著就像是夜行的鬼提早出行了。
從宅院裡出來的它一路往東南去,衣袍寬大走路也不見露出腳,看著像是飄行一般。它每行一步邊有鈴聲相隨,一路橫穿了大半個小鎮,竟未見一戶開著門也未見一盞明燈,道上也無一個別的人影,它一路走連犬貓都沒有遇到過一隻。平日裡那座宅院是寂靜的,如今,整個小鎮都宛若沉睡中。
它一直保持著一個步調不緊不慢地走著,即便黑夜已經悄然降臨它也不曾加快絲毫,直到到了一座門上掛了紅燈籠的大院前,它終於停下了。
它走到門前,對比了一下燈籠,似乎是一樣的,而後,從黑袍子裡伸出幾近慘白的手扣動門環敲了門。
“咚——咚——咚——咚——”是四聲,然後它收了手。
片刻,大門開了一個人進出大小的位置,一名老者探頭見是它,縮回去讓開了路,它跨進了門去,將手中燈籠交給了老者,它徑直往內院去,老者提著燈籠在門口守著。
宅院內門戶也都是緊閉的,它似漫無目的地在院中中穿梭,到此刻,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院中花木高低嶙峋,平添了幾分陰森氣息。
它來來回回亂走卻從未走過同以一條道兩遍,到最後足跡幾乎遍佈了這座宅院,它才在後院廚房對著的一顆柳樹前停下。
對著柳樹站了片刻,黑袍下伸出雪白的兩隻手臂,兩手一手持金玲一手張開手掌,掌心畫有血紅色古怪的花紋,一手搖動金玲一手對著柳樹,它開始唸唸有詞。
不久,柳樹中傳來女子的喝聲,“何必多管閒事?這和你沒有關係!”
它沒有回答。
“為了這種黑心人,要浪費你的生命,值得嗎?”
“這是我的職責!”這是它從頭至尾唯一說過的話,是清清脆脆有幾分清冷的女子的聲音。
緊接著它將有花紋的手掌安於柳樹,“啊——”柳樹的樹皮古怪地一陣扭曲,伴隨著女子淒厲的叫聲——
須臾,女子的叫聲消失,它便收回手,手掌的花紋已經消失,柳樹樹幹卻多了一樣的花紋,只是大了數倍,且似是以刀斧刻在樹幹之上的。
再過了片刻,刻在柳樹幹上的花紋消失,一個被一圈血紅色花紋所縛披頭散髮的女子從半隱到漸漸顯實。
“你竟敢這麼對我!我絕不會放過你!”
它仍沒有說話,甚至沒看女子那扭曲醜陋的臉,金玲一搖,那女子化為一道黑氣被吸入了金玲之中。
四方寂靜,夜已深了,它良久才將雙手收回了黑袍之中,若有似無地輕嘆了一聲。又過了片刻,它不緊不慢地轉身,往來的前門走去,到門口從老者那裡接過了紅燈籠,老者開啟門,她一步跨出,屋外同樣的紅燈籠滅了,它恍若不知地提著自己的燈籠往來時的方向回去了。
宅院的門是緊閉的,她靠近,門卻自動開了,並無人出來迎接,她自己進了門,身後的門自動地關合了,門閂自動落下。
“念兒?”一個溫柔關切的聲音傳來,在空空蕩蕩地院內迴盪著,而周遭並沒有人。
“我沒事,奶奶!這次的很簡單!她太心急,修為不高就出來惹事了。”它伸手交出金玲,金玲離開她的手飛了起來,到半空消失了。
“念兒,過了十六歲,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還有七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