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鄭霖面前身份牌就已經成堆,而那邊,還在不斷的有身份牌挖出。
世子自然知道這是什麼,燕軍傳統,戰場上不便收屍就收身份牌,標註陣亡以供撫卹憑據。
下意識地,
鄭霖回頭看了一下身後,
發現此時站在供桌後頭的自家親爹,臉上是一種難以描述的肅穆神情,這種神情,他還很少見到。
哪怕是之前在靜海城被乾軍圍困時,他爹還能有閒情逸致喂金魚呢。
高臺上,
世子行著跪禮,
王妃親手上香;
還記得那一夜,
自己坐在椅子上,看著一個個燕地兒郎將自己的身份牌丟入面前的坑中,最後集體跪下,高呼:
“為王爺赴死!”
王爺打過很多場仗,他其實早就習慣了在戰場上為了全域性的勝利而接受必要犧牲的準備。
甚至曾在乾軍攻打靜海城時,坐在城內閣樓上還與阿銘說:覺得自己已經有些麻木了。
但這裡不一樣,
這裡埋葬的……人,不一樣。
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是戰死的,又不是戰死的;
他們是單純地……為自己而死。
已經脫離了所謂國與國征戰的範疇,
不是為了軍功,不是為了攻城略地,不是為了什麼榮華富貴,
倒像是江湖幫派講義氣兩肋插刀的風格,
為自己的大哥,
殺出一條血路。
鄭凡從不否認,自己是一個很雙標的人,畢竟,見慣了生生死死,很難不去看淡,不去看輕;
可唯獨這裡,
他一直沒能放得下。
這些年來,夢裡更是常常夢到他們,夢到他們一聲聲高呼“為王爺赴死”。
這裡的“王爺”,不是王爵的代稱,而是指的是鄭凡這個人。
因為王爵的地位,光環,以及能夠帶給他們的賞賜,在將死之人眼裡,又有什麼意義?
王爺開口喊道:
“兒子,你剛不是問我,為何要帶你來這裡,而不是去上京麼?”
鄭霖側過身,看向自己的父親。
王爺笑道:
“你爹我啊,這次來,本就是特意接他們的。
然後,
順帶著,
滅一下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