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因為親孃也在後頭跟著,而是他清楚,這種感悟的機會,對一個修行者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如果自己這時搗亂一下,
自己應該就能失去父親了。
原本這事兒他想過,也念叨過,可機會真就擺他面前時,他卻完全無視了,也不需要什麼理由,更沒什麼內心掙扎的戲碼。
“其實我更珍重的,是一路走來,所看到過的風景。”
鄭凡開口說話。
鄭霖“嗯”了一聲,同時,好奇地抬頭看了看,他不確定自己的父親,現在到底是清醒著呢,還是陷入迷茫空洞的狀態。
不過,很快,答案就來了。
他看見父親,正對著他露出微笑。
“兒子,爹心裡一直都知道,你瞧不上你爹我,在你心裡,大概覺得你爹就是個廢物。”
鄭霖沒接話。
“可一個人的血統,血脈,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風景就很重要了?”鄭霖還是沒忍住,問道。
“嗯。”
鄭凡給出了確切地答案。
“憑什麼?”
“因為我是這般覺得的。”
“啊?”
“我說的話,能讓這天下,大部分人都相信且信從時,就已經不需要再給出什麼理由了。”
“爹,你這是強詞奪理。”
“不強的話,哪裡有地兒給你說理?”
話音剛落,
自斜前方,出現了三道人影。
鄭霖目光掃過去,這三個人,他都認得。
走在最前頭的,是梁爹;
走在中間的,是自己的父親;
走在最後頭,揹著一個大竹筐的,是個頭最矮小的三爹。
梁爹和三爹,其實和現在看起來,除了衣服之外,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他們的目光,依舊平靜;
反倒是走在中間的那個,目光裡的情緒,似乎格外多,有忐忑有好奇也有畏縮。
即使一直“瞧不上”自己親爹的鄭霖,也沒料到原來自己的親爹當年,還有這般“侷促不安”的時刻。
和現在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我聽三爹講過,這是當初你們在虎頭城開客棧時,被點了兵冊去民夫營的場景,是吧?”
“不是。”
“不是?”
“這是我剛‘出生’時的模樣。”
鄭霖覺得很是荒謬,不由道:“爹,你到底在說什麼?”
“對這個世界,迷茫、好奇、慶幸、又憂慮,像是剛剛破殼的雞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