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就在這時,
大地開始了震顫,宛若旱雷突響,自東面,黑甲的騎兵,茫茫無際的騎兵,正向這裡衝殺而來。
楚軍之中,
昭翰有些茫然地看向東面,他的臉上,瞬間充滿了絕望。
他清楚,
既然這裡出現了一支燕軍,那麼,就不可能在這一座鎮南關戰場裡,就只會出現一支燕軍。
挑在這個時候出現,那是燕人覺得時機到了。
能做到好整以暇,瞅準時機,就清晰地意味著,燕人……早有佈置。
所以,
燕人的主力……
昭翰發出一聲怒吼:
“向東結陣,結陣,擋住燕人,擋住燕人!!!”
屈培駱也是看到了來自東面的景象,
他笑了,
笑容裡,帶著些許晶瑩,
他知道自己沒資格哭,也沒那個臉哭,但淚水這東西,有時候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屈培駱的身形,晃了兩下,終於又摔倒在地,好在此時的楚軍,已經沒心思繼續深入營盤肅清殘敵了,幾乎全部在慌忙地向營盤外跑去。
“少主。”
一名護衛上前,想要攙扶起屈培駱。
屈培駱卻將其推開,
先前的期盼在成為現實後,反而讓自己變得有些魂不守舍,
他呢喃道:
“這次,大楚真的……要沒了。”
……
鎮南關東大營是楚字營在守,西大營,則是靠一部燕軍帶著所有野人僕從兵在守。
對於野人僕從兵們而言,一切,都很簡單,他們除了死戰,沒其他的選擇;
因為他們在之前幾個月的時間裡,對楚地的百姓,造下了太多的殺孽,他們自己心裡也清楚,一旦戰敗,楚人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更不會接受自己的投降;
同時,鎮南關這裡就算沒了,他們要想回家,還得經過雪海關,可問題是雪海關還在燕人的手上,他們在此時就算是逃跑,能逃回家麼?
逃去其他地方,也是死路一條,因為燕人很快又會聚集,重新發動新一輪的戰爭,他們這些逃兵,也將成為第一個被清算的物件。
故而,種種原因之下,這座大營裡的野人僕從兵展現出了極為頑強的作戰意志,因為他們,已無路可退。
但饒是如此,這座大營也是和東大營一樣,已然岌岌可危。
曼頓身上已經中了兩箭,好在他先前臨時撿起一個戰死的燕軍士卒的甲冑,換在了自己身上,這兩箭才沒要了自己的命,可饒是如此,其身上其他地方的創傷,也是不下五處,這會兒,已經斜靠在那裡,無法再上前廝殺了。
入眼所及,是成片成片的屍首,堆疊得一層又一層。
曼頓想到了自己的女人,想到了自己的倆兒子和一個女兒;
他的軍功,已經足夠了,甚至……就像是用酒罈去倒酒杯,早就溢位來了。
他已經可以有資格,以野人的身份,在晉東,成為一個標戶,且可以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們,也接到晉東來生活。
他可以入燕軍正兵,去堂堂正正地穿上王府士卒的甲冑;
他也可以,一步一步往上爬,到最後,也能換上那一身錦衣,和那幾個同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