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一帶的楚民,對晉東那位王爺的觀感,實則是帶有極強的“矛盾”情緒;
一方面,那位是殺人如麻的燕人魔王,殺俘、掘人祖墳,無惡不作,人神共憤;
但另一方面,他又治地有方,在其治下,有燕人、晉人、蠻人、野人等等,日子都過得很好。
雖然沒親眼見過,但很多人都這樣說,且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尤其是冬天時,會有很多人揹著帶餡兒的饅頭過來發放,說他們在晉東也就是有時候沒功夫或者懶得做飯時,才湊合吃一口這個墊墊飢。
漸漸的,
靠近渭河,毗鄰上谷郡的下渭縣,就成了其中一個方向,流民的必經之地。
這些年,每年都有很多楚地流民從這裡經過,再偷渡過渭河,去往晉東去追求更為幸福美好的生活。
本地人,其實已經先走了一批;
留下來的,每年都看見其他流民從自家門前過去,也經不住不斷地勾引,又走了一批。
為了堵截流民,楚軍在這裡設了堡寨,縣城裡的衙役也會盡可能地派出來設卡抓人,效果還是有的,能抓住不少,但還是有人想要從這裡碰運氣過去。
附近一座小軍堡內,身為什長的劉健正和下渭縣的捕頭崔光坐在一起喝著酒。
一眾士卒以及捕快們,有的在賭錢,有的則乾脆躺在那裡混秋乏。
其實,崔光是負責過來抓人的,也不知道縣太爺接到了誰的密文,說有一個流民隊伍將從下渭縣經過投敵,縣太爺馬上就派崔光出來堵截;
“也不知道那姓獨孤的是不是腦子有毛病,都這光景了,還派兄弟我帶人出來堵截,甚至還吩咐我不惜格殺勿論。
他孃的,
他不曉得現在流民偷渡都帶刀帶弓了麼?
萬一遇到個大一點的,百來號的流民,我就手底下這十來個兄弟,到底誰對誰格殺勿論?”
“呵呵。”劉健幫崔光續了酒,笑道,“可不是腦子有問題麼,獨孤家雖說戰死了一個柱國,但怎麼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既然姓獨孤卻被派過來當了咱這鳥不拉屎地界的縣令,想來在獨孤家裡也是個門外漢的小角兒罷了。”
劉健這裡的門外漢,指的是嫡系家族子弟在裡頭吃喝,旁系子弟在門外翹著脖子只能看著。
“可不是咋的,呵呵,來,再走一個。”
這幾年,楚軍的戰略收縮事態明顯;
陳仙霸之所以能夠時不時地率兵過渭河去對岸耀武揚威,也是有這部分因素在裡頭。
楚軍開始構築新的防禦體系,渭河防線也不再鋪成網面,而開始聚集於幾座大的水寨和城堡,以點進行防禦。
尤其是這幾個月來,已經獲悉晉東動作,預感到風雨欲來後,楚軍的收縮,更為徹底,連平日裡時不時會來邊境巡邏的大楚皇族禁軍騎兵,也好一陣子沒出現了。
“報,來人了。”
堡寨眺望樓上,有個守卒通傳道。
外頭,來了倆樵夫,但樵夫腦袋上,綁著紅繩。
劉健和崔光主動走到堡牆邊緣,那倆樵夫衝著上頭揮了揮手,然後將一個包裹丟了上來,隨後就走了。
二人將包裹開啟,發現裡頭全是紅繩子。
崔光疑惑道:“那邊這是什麼意思?”
很顯然,樵夫那邊的身份,崔光以及劉健,是清楚的。
劉健咂咂嘴,
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道:
“大浪要來了。”
崔光嘆了口氣,
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