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中要害的,就默默地躺那兒哀嚎著等死;
袍澤看你一眼後,也就不看了。
江湖廝殺土匪火拼時,倒是有可能出現那種一方誰中箭倒地自己這邊誰上前抱著他的頭,再你來我往說幾句話的情景;
但在真正的戰陣廝殺裡,容不得這些矯情。
等打完了仗,有足夠的時間去緬懷戰死的袍澤,說不得,自己待會兒也會跟著一起下去呢,連緬懷都省了。
一樣的沉默,一樣的節奏,一樣的韻律,上方的趙軍,體會到了前面那座山頭袍澤面對這種情形時近乎一模一樣的頭皮發麻之感。
終於,
距離拉近到一定的程度。
陳陽張弓搭哨箭,射出。
所有燕軍士卒全部開始張弓搭箭進行還擊,這種距離之下的對射和排隊槍斃時代幾乎沒什麼差別,首先考驗的就是雙方的勇氣;
但奈何,陳陽這邊當真是士氣如虹,正如謝玉安所言,他們本就是來雪恥的。
再者,射術的差距,是完全碾壓的。
這玩意兒,不是說短時間操練就能操練得起來的,燕人善騎射,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畢竟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燕人的主要生死大敵是蠻族;
而蠻族人自小就是天生的獵手,想要拼得過他們,固然需要甲冑和軍紀素質的保證,但騎射功夫,絕對不能落下太多;
相較而言,不僅僅是趙人,哪怕是乾楚這兩大國,後天訓練你得花費更多的時間和精力也就是成本,才能讓你計程車卒在騎射方面不說能和燕軍不分上下,只求勉強可以有資格應付個幾招。
這種技能,單個的天賦,是能夠速成的,但放眼一支兵馬,想速成近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故而,
又是熟悉的一幕發生了;
趙人很快就失去了繼續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身邊袍澤被射中自己繼續還擊的勇氣,不少趙軍乾脆縮了下去抱著腦袋;
此消彼長之下,燕軍這邊也就順理成章地完成了由下對上的壓制。
但就在這時,上方出現了一名趙軍將領親率數百著重甲計程車卒衝殺了下來。
這是在攻打第一座軍寨時所沒有出現的;
樊力舉起雙斧,準備對戰,卻被陳陽一把拉住:
“後撤三百步!”
燕軍開始後撤,避其鋒芒。
上方的趙軍見自家打退了燕軍的攻勢,當即發出了歡呼。
但很快,
剛剛完成後撤的燕軍,在陳陽的再次的一聲哨箭之下,兩翼持弓,中路全部丟下弓弩,抽刀而出,開始了快速衝鋒。
會打拳的清楚,拳頭打出去,留一兩分餘勁再疊揮,力道會更強,打人會更疼;
用在戰場上也是一樣的道理,先讓你半個身位,再在你那一口銳氣卸下之際,直接將你沖垮。
兩翼的弓箭手負責壓制對方的中路,己方中路則負責快速地穿鑿。
於兩翼弓箭手而言,他們不再分心他顧,一門心思地幫忙壓制對方中路,這需要克服一種大恐懼,因為你無法對那些正在朝你射箭的敵人進行還擊;
而中路衝鋒的甲士,無視了一切,只顧著將面前的對手砍翻。
袍澤的信任袍澤的擔當,在此刻顯露無遺;
為了勝利,我可以去死。
世人都傳頌那靖南王爺如何如何十日轉戰千里,破滅晉地三家之二;
又是如何如何望江江畔,一舉沖垮了野人主力;
再又是如何如何長途奔襲之下,一戰焚滅了郢都。
許是因為那位白髮軍神,實在是過有耀眼,導致不少人疏忽了,其當年所統帥的,是他自己花費了十餘年時間親自編練出來的靖南軍。
靖南骨血,今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