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君君臣臣,已然涇渭分明。
滿朝文武,絕大部分,還是天然地站在龍椅這邊的,昔日的六爺黨頭牌平西侯,反而成了外人。
平西侯府不要糧不要兵,就這麼直截了當地準備和楚人幹了,這固然從一定程度上,讓正處於“修生養息”狀態中的大燕朝廷減少了負擔,但也從另一方面證明平西侯府和當年的鎮北侯府還不一樣,鎮北侯府當初鼎盛時的三十萬鐵騎可是得靠大燕朝廷的傾力供養,但平西侯府卻能做到自給自足,同時,還能和楚國這種體量的大國掰掰手腕,哪怕只是小規模可控的戰事,但沒那份底氣的話怎麼敢做這樣的事?
這已經逐漸脫離藩鎮的層次,開始向封國發展了。
再加上,平西侯麾下,晉兵、蠻兵反而是多數,純粹的燕軍,反而在平西侯府軍隊組織裡,並不佔優。
這就,更讓人覺得不安了。
且,侯府裡的公主,也有身孕了,這……
只不過,因為新君態度上的不明確,再加上大臣們對於新君和平西侯之間,還留有著那種“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的即視感;
很可能,你在這邊剛說了他壞話,人倆馬上就又和好如初了,反而把你弄得個裡外不是人。
然而,
伴隨著接下來的自晉東的訊息逐漸傳來,朝堂,瞬間就沸騰了。
楚國大將軍年堯突襲入晉地,連拔軍寨,如入無人之境!
年堯轉入蒙山,楚軍進逼範城,範城危如累卵!
平西侯爺惱羞成怒,親領侯府所有精銳自出鎮南關,伐楚!
且在出發後,才給朝廷上了摺子,請求朝廷派望江水師南下,增派幾路援軍,自穎都起開始準備民夫糧草。
一連串的訊息之下,
於朝堂大佬們的眼裡,
意思就是:
國戰,
國戰!
這個無法無天的武夫,竟然絲毫不顧大局,以下克上,強行將大燕再度拖入國戰的泥潭!
……
“呵呵。”
姬成玦此時正坐在燕京城的東城牆上,身前擺著一張棋盤,旁邊放著一座茶几;
在其對面,坐著一個年輕文士,姓劉,名疍,虎威郡人士,早年就入了六爺的法眼,後被安排到地方做父母官曆練,六爺繼位後,將其召回到身邊,接替陸冰,任鴻臚寺少卿。
至於陸冰,在其身份明朗化後,也確實沒必要再繼續佔著明面上的茅坑了。
和皇帝下棋,劉疍倒是沒戰戰兢兢地去思索如何讓棋,因為皇帝的棋力遠超於自己,橫豎都是輸,沒壓力。
反倒是時不時魏公公親自幫忙添茶水,讓劉疍有些坐立不安。
姬成玦今兒個心情不錯,
以前姓鄭的說過,皇宮是一座圍城。
姬成玦再聰明也不可能知道此“圍城”非彼“圍城”,但大概能夠品出這話裡那姓鄭的想表達的意思。
的確,
當了皇帝后,每隔一段時日姬成玦就喜歡出宮來透透風。
他不喜歡微服私訪到燕京的民間去,畢竟他並非不食五穀一直被養在深宮裡的皇帝,他更喜歡到城牆上,一邊眺望著遠方一邊曬著太陽,享受著一種大滿足。
“陛下,您還能笑得起來呢,臣可是聽說了,各部大臣們彈劾平西侯爺的摺子,都快將內閣給填滿了。”
姬成玦不以為意地搖頭,繼續落子。
劉疍只能繼續跟上。
不遠處,姬傳業正在老何頭的幫忙下,爺孫倆一起放著風箏,張公公在旁邊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