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無鏡當初教導過鄭凡,為將者的立身根本,不是愛兵如子、同吃同住,而是有資格有本事有信心帶他們去打勝仗。
這也是當年靖南王就算自滅滿門於朝野之中風評極差但在軍中威望卻極高的原因所在,施恩於下和高壓馭下,那是廟堂和街口買賣人才會熱衷做的事兒,軍營裡的丘八們就只認那一條。
也因此,
奉新城因為這件事,像是又在過第二個大年一樣,變得熱鬧了起來。
連一向歸家後就不問外事的平西侯爺,都不得不出面接見了幾波將領以安撫人心。
……
“阿程,你說說吧。”
剛接見完將領的鄭侯爺走入了侯府的簽押房,房間內有一座大沙盤,不是三兒造的,三兒現在人醒了,但還沒復原,但三兒這幾年帶出了不少能工巧匠,給他們確切地勘測,他們就能造出來。
此時,簽押房裡的人並不多。
鄭侯爺進來後坐首座,
沙盤邊的梁程拿著一把推杆,
瞎子和苟莫離分立左右。
陳道樂和何春來兩位則充當著書記官,在旁邊旁聽。
人,是少,但制定一個大方略的作戰計劃,也用不了太多人,人多,反而會誤事。
再者,一個梁程一個野人王,幸福感,已經溢位了。
“主上,屬下覺得,此次動兵,當以練兵為主。”
這是直接確定了一個基調。
鄭侯爺點點頭,身為領導,補充了句廢話:“但也得做好充分的準備。”
“主上英明。”
“好了,開門見山吧。”
“是,主上曾親自去上谷郡檢視過,那裡,一馬平川,我侯府鐵騎出鎮南關後,可一路向南,這之後的阻攔,就是渭河。
但渭河綿延,其實,楚人的渭河防線,在大兵團也就是國戰之中,是可以起到很關鍵的作用,用以分割制衡我軍,但在面對小規模的單點突襲時,莫說一條河,哪怕是一條大江,也絕不會是所謂的真正天塹。
望江如是,渭河,亦如是。”
苟莫離開口道;“聽說前陣子主上去了渭河邊一趟,嚇壞了楚人,楚人渭河邊的官府就發動治下百姓開始對入冬後結凍的河面拍冰。”
眾人聞言,都笑了。
這是真事兒;
渭河以南的沿途諸多縣的衙門,都安排了一個新的徭役,就是發動百姓們去砸冰面,以防止燕軍趁著冬日河邊結冰時直接南下。
鄭侯爺喝了口茶,道:“這確實是年堯的風格。”
徭役,是百姓對官府的一種義務,也是百姓的一種負擔,如果是修渠修路修宮殿以及打仗,那也就罷了,至少,能落個實際上的東西;
但這砸冰,有什麼意義?
軍事上的意義固然是有的,但為此,得承受多大的非議。
現如今,茶館說書喜歡說兩大類,也是聽客們最愛聽的兩類,一類是江湖,一類,則是跌宕起伏的金戈鐵馬。
鄭侯爺因為屢次被老田趕鴨子上架,千里奔襲都好多次了,就被評為當世善用奇兵第一人;
而年大將軍,則有“年大王八”的綽號。
“屬下的打算,先以一路兵馬,迅速地過渭河,入楚地,儘量向南,不求戰功,不求斬首,不求攻城略地,只求儘可能地去靠近楚人的新郢都,起打草驚蛇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