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將領的耳畔,還回響著昨晚陛下召見時所說的那兩句話:
二十年三十年後,面對你們的孫子,當他們問你們今日時,你們想如何去告訴他們,告訴他們家祖在今日到底做了什麼。
朕已經發國書給燕國,成國內附入燕,已成定局,這一仗,你們可以不替朕打,但你們得讓燕人看看,我晉國男兒,並非都是孬種,並非全是懦夫。這是為你們自個兒的未來在打,燕人重猛士,打出個樣子來,讓他們看看!這樣,你們才能在以後,依舊有個立身的位置!
………
穎都是個大城,他的規模其實比曲賀以及歷天城還要大上不少,三家分晉格局形成了百年,政治中心的作用也輻散了足夠多的的時間。
也因此,京畿之地的晉國皇城,這些年越來越顯得落魄侷促,而那三家的“都城”,則逐漸顯示出屬於它們的恢弘大氣。
權力似乎是一切的本源,無論它在哪裡,其他的一切一切,都會被吸引過來。
司徒春生老爺子正坐在自己的太師椅上,身邊一個丫鬟正在打著扇子,一串菩提珠在老爺子手裡不停地盤著。
這座城,有人在驚惶不安,自然也就有人在心神自得,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很顯然,司徒春生老爺子屬於後者。
在其身邊,大兒子司徒友成正給自家老爺子剝著橙子。
“爹,聽下面人說,陛下出宮出城了,去了軍寨裡,點將招兵了。”
“呵。”司徒春生不屑地笑了一聲,道:“咱們這位陛下啊,是還沒認輸呢。”
司徒有成則道:
“似乎,也沒到完全認輸的時候吧?”
“撐不住了,是撐不住了,大爺和二爺的大軍,已經度過望江了,距離咱們穎都也就數十里罷了。
這世道,又得翻篇嘍。”
“爹,大爺二爺給您的信?”
“我回了,等大爺二爺回來,少不得你一個一部尚書。”
“那成。”
“咱們陛下自登基那天起,我就覺得不對勁。
弒父者,天棄之,瞧著,果不其然吧,這大好的江山社稷,這祖宗基業,還真就差點要敗到他手裡去了。
唉,家族不幸,出此不肖子孫啊。”
“是,爹說的是。”
“瞧著吧,別看城外聚集來了不少兵馬,又有幾個是真的鐵了心跟他一條道走到黑的呢,歸根究底,這是一場咱們司徒家自個兒爭位子的事兒,沒人真是傻子,願意為這事兒真的豁出命去。
尤其是最忠誠於咱們陛下的那些軍隊將領,全都葬身在雪原都沒回來幾個,呵呵,這皇帝當得,可真是一點意思都沒得,屁股下頭還沒坐熱乎呢,就得騰地兒了。
對了,為父讓你安排的事,安排妥當了麼?”
“這我哪敢怠慢,西城守備本就是咱家舉薦上去的人,巡城司裡也是兒子以前在的衙門,兒子只是去透了點兒風聲,他們馬上就心領神會了,保管出不了岔子。”
“交出一扇城門,到時候也差不多夠給大爺二爺一個交代了。”
“就是不知道野人那邊,是個什麼說法。”
“野人,一幫沒見過世面的牲口罷了,吃飽了喝足了,折騰夠了,自己也就去了,知道他們為何沒有急著打這裡麼?
野人怕啊,怕燕人。”
“所以才………”
“你還不算太蠢,既然哪一方都不想看著局勢徹底糟糕下去,那局勢,就不可能糟糕到哪兒去。
等大爺二爺他們入了穎都,大爺登基,東面兒,安撫好野人,西面兒,再和燕人低個頭,日子,也就能這般過下去了。
咱們到底是姓司徒的,這日子,再差又能差到哪兒去?”
“也是,燕人的肚皮再大,也不可能一口氣吃那麼多,會破的。”
“哎,就是這麼個道理。”
“砰!”
就在這時,內宅的門被從外面撞開,一群家族護衛開始不斷地後退,手持著刀卻不敢阻攔來者。